地窖裡。
布蘭溫鄭重在操作台上用香皂清洗着雙手,等到水分全部晾幹後,又從挎包裡掏出蜂蠟、木蠟油、封層蠟一字排開。魔杖被她從衣袖裡小心翼翼地抽出來,放在水平桌面上。布蘭溫撚起蜂蠟,拇指在蠟塊上按壓,輕輕地把蠟塊和魔杖接觸,來回擦拭,從握柄到杖尖,又從杖尖到手柄。
等到各種油和蠟裝塗完畢,布蘭溫這才捧着魔杖,豎立于胸口前。她凝視着半空,眼神犀利,聲音高昂——
“呼神守衛!”
空氣寂靜地如同是剛剛被她施放了靜音咒一樣。
布蘭溫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臂,強裝淡定地轉頭望向端坐在一邊的斯内普。他怔愣片刻,右臉頰上的肌肉牽扯了一下,嘴唇上勾了一秒然後極力地往下拉,目光落在地上,仿佛對布蘭溫的窘況并不知情。
布蘭溫試圖解讀這個扇形圖一般的神情——沒能成功。
“我發誓,我今早看到了有銀白色的煙霧出現。”布蘭溫鎮定地對斯内普說着,但是不安遊走的目光又出賣了她内心的真實想法。
“毫無疑問,每天像某些史前生物一樣消耗你的體力——去尋找一些毛茸茸的生物并不能讓你有這方面的長進。”斯内普搖晃着杯子,琥珀色的酒液輕輕蕩漾起來。布蘭溫握着那根被保養到閃閃發亮的魔杖發呆。她用她那沾了些油脂的手揉了揉臉,顴骨下方的肌肉便立刻如杯子裡浮動的白葡萄酒一樣波光粼粼起來。
斯内普愉悅地啜了一口酒液,他今天的心情好極了。正是月圓之夜,盧平無法上課,作為校内最年輕且精通此道的教授,斯内普毫無懸念地成為了黑魔法防禦術課的代課老師,并在課堂上對格蘭芬多的分數大扣特扣。
“你練習這個咒語——多少時間了?”斯内普放下酒杯,懶洋洋地開口。
“四個月了,也許。”布蘭溫有氣無力地回答。四個月來,時間從夏季邁向秋季,又即将一腳踏入冬季,她的守護神咒語卻毫無變化地如同停擺的時鐘,沒有一絲進展。
“從來沒有成功過?”斯内普挑了挑眉毛,朝布蘭溫伸出一隻手,示意她把魔杖遞給他。他握着不屬于自己的魔杖,在空中小小揮出個半圓,眼前的椅子變成玻璃茶幾,又從茶幾變回有繁複雕花的座椅。
“如果我今天早上看到的煙霧是錯覺,那麼,是的。從來沒有成功過。”布蘭溫用腳斜斜勾着那剛被變化回來的椅子,拖過來。椅子腳在毛毯上發出悶悶的摩擦聲,她把自己埋進沙發裡,給自己變出幾個抱枕。
魔杖正在斯内普手中進行檢測,布蘭溫繼續說道:“不是魔杖的問題,就算你給我的那支備用魔杖也不行。大部分時間,它隻會像今天這樣顫動。”
她手腕輕點兩下,模仿着魔杖抖動的模樣,“有時候還會發熱。”
“但是我在夢中總是成功的——每次。所以我今天夢剛醒,就……”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鄧布利多曾告誡你——”斯内普微眯着眼,瞥向布蘭溫丢在沙發縫邊的《夢境與巫師》,他伸出手一抓,書已經飛往他的方向。布蘭溫夾在中間的筆記頁掉落下來,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批注——如何控制夢境。
“告誡我不要過于執着過往、不要沉溺于夢境。”布蘭溫迅速接上斯内普的忠告,拖動着書本,把它從斯内普指縫間抽出,滿不在乎地說,“要我說,他比我還在乎——關于魂器在哪之類的記憶。”
她動了動眼珠子,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明天魁地奇比賽,你會去看嗎?”
“也許。”斯内普放下了酒杯,撇撇嘴。狂風暴雨的天氣裡,去觀看一場魁地奇比賽,本身就是個愚蠢的行為。
“格蘭芬多對戰斯萊特林,我猜你會去?”布蘭溫把操作台上的魔杖保養油一件件收回包裡,“德拉科說的——你去的話,也是一種心理戰術。”
斯内普嗤笑一聲,布蘭溫的話确實讓他生起幾分去觀看比賽的打算,他又給自己斟了小半杯酒,“馬爾福最近如何?”
“德拉科?他好的很,除了每天睡眠不足一樣,潘西說他是過于興奮,每天夢裡都在鑽研戰術。”布蘭溫說。
飽滿濃郁的葡萄酒香在地窖裡彌漫開來,像個鈎子似的鈎住布蘭溫的心,她不由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盯着斯内普一口又一口地抿着酒杯。
那可是斯内普的私藏!
如果能嘗一口……
但是她的算盤落空了,斯内普察覺到了她熱烈的視線,并把她“請”出了地窖。
布蘭溫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滿腦子都是那直直往她鼻子裡鑽的香氣,一時間竟沒有注意到另一個人朝她直直撞來。
“砰!”挎包被撞的從肩上滑落,掉到了胳膊肘中間,包裡的瓶瓶罐罐相撞發出霹靂乓啷的清脆聲音。布蘭溫往側面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
“德拉科?”她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肩膀,疑惑地彎下腰,把坐在地上揉膝蓋和腳腕的德拉科攙扶起來,“要送你去醫務室嗎?”
德拉科站起來在原地蹦幾下,皺着鼻子拒絕了她,“我沒事——剛剛在想明天的比賽,沒看路。”
“确定?”布蘭溫的目光落在德拉科膝蓋處黏着灰塵的布料,半信半疑地開口。
“确定。”德拉科恢複了正常的那種拖長尾音的語氣,“我可不想在比賽前一天進醫務室。”
……
魁地奇比賽是在一場即将來臨的暴風雨中開始的。
布蘭溫一早就被潘西拉着,坐到了視線最好的座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