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心情複雜。
真正的告密人……是佩迪魯。
十三年來,他認定的“兇手”是假的?
像是沒有消毒徹底便急着縫合的傷口,外面的皮已經長好,但是按下去便連着整塊肉都痛起來。割開一看,裡面并不是痊愈,而是蓄滿了膿液。
他望着冷靜的鄧布利多和跳腳的福吉,有一片葉子在窗外的天空中被風卷起來,像隻鳥一樣翻飛。
可是離開了樹木,它又能活多久?
送走了這一群格蘭芬多,布蘭溫靜靜地在門外站了一會。校長辦公室的隔音太好,無事可做的、心情煩悶的她幹脆盤腿坐在地上,給自己的頭發纏着小辮。天色漸暗,魔杖放在一邊盡職盡責地給她打着燈光,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鄧布利多捏了捏眉心,聲音中帶着倦怠。
斯内普猛地動了下眼珠子,平視鄧布利多。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停頓許久,問。
“上個暑假。”鄧布利多說。
“你知道,但你一直瞞着我。”斯内普抓住椅子的扶手,像是要找到什麼支撐,“你明明知道——”
“正是因為如此,西弗勒斯,我不能告訴你。”鄧布利多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他有用處……”
鄧布利多永遠不會告訴他自己的計劃。
“我明白了。”斯内普不願多聽鄧布利多的解釋,他作出拒絕交流的神态,“你向來如此。”
“我很抱歉,西弗勒斯,把布蘭溫叫進來吧。”鄧布利多說,“不要怪罪于她,是我讓她不要告訴你的。”
等到斯内普将鄧布利多的大門從裡拉開,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你在做什麼。”斯内普還沒從剛剛嚴肅的氣氛中緩過神,他冷眼靜看着正摧殘着手上一撮頭發的布蘭溫,斂眸凜聲道。
鄧布利多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來。
她知道真相,卻在自己面前假裝一無所知。
可笑。
她有什麼資格說,讓他信任她?
未來在她眼前透明得像是被養在玻璃缸裡的金魚,所有人都可以任他們擺布——就像鄧布利多利用他,她也可以利用他。
你早該清楚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她有多在意她的那些朋友,家人。
而自己,不過是個背負着過去、沒有未來的人,是她漫長人生中的一個過客。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左手小臂。
和他教過的那麼多的學生一樣,等她畢業了,就會像水滴融入大海,逐漸忘記霍格沃茲的一切,告别之後再也不見。
地上的女巫聽到動靜,仰起了腦袋,她的細眉毛皺成一團,眼皮略微紅腫,旁邊還有着點點淚痕。她的嘴緊緊抿成一團,像是充滿了歉意,不知道如何開口。
斯内普頓了頓,她在哭?
他注視着布蘭溫眼尾處的快要幹涸的水迹,手指動了動,慢慢從握住的小臂上脫落。
她隻是執行了鄧布利多的命令。
她說……不會讓那個未來發生。
她本來沒有任何義務幫助他們。
他眼睛閃爍了一下,生硬的語調在嘴邊拐了個彎,“鄧布利多找你。”
布蘭溫忙把不小心被她打成死結,無論如何都解不開且揪得頭皮生痛的小辮往其他頭發裡一塞,捶着有些發麻的小腿,站了起來。
都怪自己手賤,她抹了把因為疼痛溢出的生理性淚水,走進了辦公室。
鄧布利多把玩着幾個水晶球,布蘭溫默默點了點,少了兩個。不出意外,福吉手上——至少有一個。
“福吉是個不可靠的盟友,他不願意幫助我們公開伏地魔即将歸來的消息。”鄧布利多說,“他隻願意幫小天狼星脫罪。”
“那他怎麼處理?”布蘭溫踢了腳地上昏迷的小矮星,“關去阿茲卡班?”
鄧布利多搖搖頭,“他應該回到伏地魔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