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車裡晃悠都沒完全睡着,躺在這裡倒是困意很濃。
不對,為什麼這麼困……她搖頭,想驅趕睡意。
不對勁。
而且,越來越熱了。這該死的永晝城不會真要把她宰了燒烤吧。
連钰咬住舌尖,嘗到了血的味道,才略微清醒過來。
胸口燙到跟塞了團火似的,越燒越旺。她覺得自己氣成河豚也不會比這還怒火中燒了,畢竟她習慣了冷處理,被年級主任逮到晚上偷偷看小說她也就是默默聽訓斥。什麼都是默默聽,或者裝作不知道。
有一瞬間,她覺得身體内部有什麼東西悄然裂開了。
好疼……
她張嘴想求救,又默默閉嘴忍痛。沒人會救她。就當作沒有疼痛。
很快,她的眼睛也開始發燙,眼球要熔化一般。她不停眨眼,很快灼熱感減輕了些,她意識到不是胸口和眼球不燙,而是她在發熱。
“編号1080619003X,聽得見嗎?”
連钰費勁力氣睜眼,眼前一片朦胧。
“1080619003X号出現高熱症狀,現在送入29層隔離,等候治療。”
要把她送到哪裡去……29層?可是她本來就要去那裡等結果。
不過,現在不需要等了。她的症狀太明顯。
行,陽謀。不管咋樣都得去29層了。
她躺着半睜眼,研究員推着她走。天花闆的白熾燈光唰唰閃過,整得她頭暈目眩。一片茫然中,連钰聽見頭頂處還有一架病床車輪滾動的聲音。
是隊長吧。
老小子你還真和我一起。
說,你是不是買通研究員了!
連钰真的想張嘴喊出聲,随機覺得自己這也太智障了。她現在怎麼跟喝醉了耍酒瘋一樣。
為了不在高貴的研究員面前丢臉,她牢牢閉緊嘴巴,甚至用上牙咬住下-唇。
話說隊長現在會不會和我一樣蠢啊,想看。
她頭扭了扭,但是推着她的研究員方向一拐進了病房,她隻來得及在白大褂和房門沒遮住的一小塊地方看了楚明鋒一眼。
他當時也正好看往連钰的方向。眼睛眯起來,像受不了光線似的,看起來竟然有點柔弱。
裝什麼可憐,我呸。快把你的海藍寶大眼睛睜開。
連钰不知道她現在也是一副要睡着半死不活的樣子,兩人彼此彼此。
“咔哒”一聲,房門合上。連钰又費力轉頭看這研究員到底要把她怎樣。
戴着口罩和護目鏡的研究員把她推到了病床邊,俯身把幾乎不能動的連钰抱到床上,又把病床調至平躺狀态。
“1080619003X,連钰。”連钰聽聲音知道這不是剛才那個笑眯眯的研究員,換人了。
她點頭,示意自己是。
“初步判斷你已經感染污染病,監測設備捕捉到你在執行任務期間污染值急劇升高。所以,”他頓了頓,突然坐到病床邊,俯身看進連钰的眼睛,“所以,之後由我來淨化你。”
醫生,啊不是,研究員,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挺bt的。
連钰想質問,可是研究員琥珀色的眼睛好像有魔力,她盯了幾秒鐘,困意就席卷而來。
朦朦胧胧間,研究員在她耳畔低語,聲音似遠忽近。
“你不記得了,沒關系,我等你想起來的那天。”
隔着醫用手套,他觸摸了連钰的臉頰。橡膠的觸感很奇特,滑滑的卻又帶着凝滞感,在女孩光滑的臉上一頓一頓。
“等到那一天,你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我很期待。”
連钰已經完全閉上眼睛,但研究員的話語還是傳進她的腦海,她被動地接受,無力質問反駁。
她處于奇異的半夢半醒狀态,知道自己在沉睡但也無法清醒。
可她很讨厭這個人的觸感。讓她想起了……想起,曾經有什麼存在以同樣的方式戲弄她。
她看不見研究員琥珀色的眼珠在白熾燈光下也讓人無法移開眼睛,如果在完全清醒的狀态下望進去就會發現眼球的顔色會在某時刻奇異地扭動,就好像,眼球是活的。
看着連钰熟睡,即便隔着口罩也能感受到研究員笑了。他起身為病号掖好被子,接着轉身推動移動病床。
呼啦,呼啦。
車輪在光滑的地面上滾動。
房門關閉。兩位研究員同時從挨着的病房出來,步伐一緻地推着病床向電梯走去。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剛才負責連钰的研究員的眼睛變成了黑色,冰冷戲谑的氣質也蕩然無存。
現在的他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打工人。
兩個打工人步調一緻,沒有交頭接耳。
沒有必要。
這裡是29層。是專門為淨化獵人設置的區域。他們幾乎每天都要來,見證獵人們被淨化。
獵人都是可憐人,被迫在沒有綠日的外界與怪物厮殺。在研究員看來,這是偉大的犧牲。所以,就由他們去除污染,還獵人一個幹淨。
這是溫室所有人的信念之一。在他們進入這座方尖塔的時候,就對城主立下誓言。
他們會讓綠日的光芒再次照耀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