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钰将上半身探入枯井,摸到磚石間的縫隙。昨天她就看過,以她能清楚看見那個女人臉龐的程度來看,井不會很高。
她四下看了看,助跑後跳起打落院牆上的瓦片。不成想瓦片連着掉落好幾片,劃過牆體的聲音吓得她一驚,緊接着眼疾手快接住瓦片。
行,等離開夢境,我高低能去馬戲團表演謀生。
已經有了職業規劃的連钰捧着瓦片回到枯井旁,估摸着選了兩片合适的放到井邊,接着手扶着井邊進入枯井,将鋒利的瓦片插-入泥縫。
我X%¥#……
連钰忘了,她在這個夢境的身體遠不如上個夢境那麼耐造結實,她努力收緊核心,硬撐着利用瓦片下行了幾下後就不得不做好姿勢,松手跳下。
為了不驚動可能在家的鎮長,她甚至沒叫出聲。
井底很幹燥,這意味着灰塵很大,連钰跳下後兜頭就被激起的土揚了一臉。
她麻木地抹了抹臉,内心哭泣。要是找不到那個女人,我會很失落的。
好在老天眷顧,井底的确有個一米高的通道。連钰矮下身,直接開爬。
大概爬了幾米後,前方就封死了,左右都有通道。連钰四處摸索,還摸到了頭頂的空洞。
這下有了三個選擇。
她想了想,覺得地底下的兩條路搞不好有一條是陷阱,二選一萬一選錯了再也出不來也很麻煩。頭頂的應該是去鎮長家裡,她或許可以先往上一探,根據聲音等信息決定要不要出去,如果聽起來外面有人,她就不出去。
想到這,她知道自己今晚一個人出來實在有點莽撞。但她不知道路遠的房間在哪,在路大叔在家的時候去路家,很可能會被路大叔當作“瘋子”處理。
連钰知道自己已經變了,有時候作出的行為在從前的她看來都無法理解。可她就是笃定,自己在夢境裡這樣反而是留聲機想要的。
或許,她隻是弄清楚了自己的角色定位。
留聲機無意輕易殺死她,它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一出好戲。
作死是她目前唯一掌握的演戲技巧。
試一試吧。她想道。
連钰站起來摸到了鐵制欄杆,那麼這裡的确是可以供人上下的。
她收緊肌肉,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音地爬到了上方。她伸手摸到了冰涼的木闆。
木頭?
這裡是通往鎮長家裡的什麼地方?
地窖?不對,這個高度,她應該是要回到地面了。
很可能是衣櫃或櫥櫃。
如果是櫃子,那麼她推開木闆後不會第一時間暴露自己。
連钰輕輕推開一條縫,外面仍是一片黑暗。她仰頭将鼻孔湊到縫隙嗅聞。
除了木頭的味道,還有一點點皂粉的清新。是衣櫃。
她心下略放松,一點點推開木闆,努力減少發出的聲響。等到她終于爬進衣櫃,已經是滿身大汗。
衣櫃裡挂着的衣服不多。她沒伸手摸,怕自己的髒手留下印子。可惜的是,衣櫃門是全封閉的,她沒法從縫隙看外界是什麼樣。
别急,她在心裡說。
連钰緩緩傾斜上身貼在櫃門後,傾聽外面的動靜。
今晚很安靜,鎮子裡不僅沒人出門,更像是都沉睡了一般,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其實連钰早就有所感覺,她撥瓦片的聲響非常小,就好像這個夜晚把人能制造出的動靜吸收了。
此時此刻,鎮長的衣櫃外面也沒有聲音。
再等等……不能着急。
過了一會兒,離櫃門不遠的地方發出吱呀一聲。
有人進來了!
她心神一凜,還好剛剛沒有出去。
來人腳步很輕,鞋底擦過地面,徑直沖着衣櫃走來。
他要開櫃門嗎?
連钰扶住櫃門的手不由得收緊。櫃門内-側隻有指尖能抓住的橫木,指頭能用到的力氣很有限,如果外面的人要開櫃子,她沒法阻攔。
不能慌,如果現在自己動了,外面的人肯定能發現,那就是徹底死路一條。
現在,隻有賭。
連钰臉貼在櫃門上一動不動,她甚至感覺自己皮膚滲出的汗液在櫃門上留下印記。櫃子裡的空氣很悶,地底下能交換進的空氣有限,而她現在又靠着櫃門這側,更是覺得呼吸困難。
外面的人在櫃子前停下,連钰的心髒恨不得也要停止跳動,有一瞬間她甚至懷疑外面的人會不會聽見她的心跳聲。
走啊,快走啊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連钰臉憋得通紅的時候,外面的人終于動了。連钰恍惚間好像聽見院子裡有什麼動靜。
會不會是我的錯覺,畢竟我在這兒憋太久了……
連钰都要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可門吱呀了一聲,那個人走了。
她沒有立即動彈,身體太僵硬,她需要緩緩。
就在她想要起身的時候,一道聽起來更為輕快的腳步聲從遠至近響起。
“你要的燃料,我送來了。”
門外的聲音格外熟悉。是路遠。
他怎麼會來?他在月亮憤怒的時候出門,還見鎮長,不會引起對方懷疑嗎?
可沒等連钰繼續思考,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她心跳加速,渾身麻木。
木門吱呀一聲後打開,有人從房間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