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藥材分成兩包挂在自行車前梁，二哥騎車，沈柔嬌坐在後座，兩人便出發去往本源縣縣城，賣藥材。

去縣城的路本就比去鎮子的路好，比起公交車的晃晃悠悠、走走停停，二哥自行車蹬到飛起，兩個多小時後順利到達。

到底是心眼多的生意人，沈柔嬌并沒直接去齊南華舅舅的鋪子，而是根據先前從采藥人那裡學到的經驗，大緻在縣城裡溜達了一圈，找到三家窗戶下挂黑闆寫日期的。

要成功把手裡的東西賣出去，最關鍵是要知道底價。

周師傅雖已看過貨，并根據藥材的等級給出指導價格，但這個價格與實際的成交價存在一定誤差。

所以，沈柔嬌急需通過市場摸底，确定手裡的藥材到底值多少錢，錨定好最低的出手價。

敲開位于街角的房門，開門的是一位圓臉微胖的大叔，右手手腕處戴着手串，中間是一顆黑色大圓珠。他上下打量沈柔嬌後，操着外地口音問：“你們第一次來賣藥材？”

兩人面孔生疏，眼神裡都是好奇，進屋後左瞧右看，看什麼都新鮮。

“嗯，請老闆看看貨。”沈柔嬌打開面袋，把帶來的藥材，按照種類平鋪在地面的塑料布上。

胖大叔走過去，先粗略地掃了一遍後，拿起最左邊的一把田基黃，“這個株小，杆細二等級，收購價5毛一斤。”

又拿起旁邊的淫羊藿，又叫三枝九葉草，摸着像布面的葉片說：“不夠幹啊，幹葉是三塊一斤。你的貨濕一些，給你算一塊吧！”

……

站在胖老闆身旁的沈柔嬌，邊聽他說邊在心中，同周師傅給出的價格相比較，很快就摸清收購藥材的套路，通過壓低等級來壓低價格，基本都比周師傅給出的等級低一級，車前草等級低兩級。

“怎麼樣，我給的價格跟縣裡其他幾家比，已經算高的吧！” 胖老闆對着沈天城說，眼睛卻看向沈柔嬌，他拿不準這兩人誰拿主意。

“老闆再看看這個。”沈柔嬌從綠解放包裡取出那兩根野山參，雙手遞出去時，她看到大叔的眼睛裡一絲光閃過。

“運氣不錯啊，二三十年的野山參都被你們挖到了。”

“嘿嘿，自己也沒想到。您看看值多少？”沈柔嬌笑得傻乎乎，心裡跟明鏡似的，胖老闆對人參感興趣，卻一開口，就把人參的參齡砍掉二十年，給出的價格必定會少一半。

“稱一下。”胖老闆拿來個戥，用小銅點做刻度标記的微型秤，是我國傳統的精密稱量工具。

他将兩棵參放在銅制的秤盤上，搭着秤砣，慢慢移動、調整到平秤，“小姑娘，你來看看，一共是52克。”胖老闆給沈柔嬌使了個眼色，讓她上前看清楚刻度。

接近六顆大銅點，大差不差，“能值這個數嗎？”嬌嬌作出六的手勢，是完全按照周淮樾的指導價格，來尋價。

“多少？”胖老闆作出對方獅子大開口的表情，又把那兩棵參拿起來仔細地瞧了瞧，若有所思地說：“小姑娘啊，你這個價格縣城裡，沒有一家能給到。我最多隻能出400，這參重量大小都不錯，可惜參齡短了些。要不這樣，你跟你哥商量下？”

“謝謝哦！”沈柔嬌跟二哥一對視後，兩人就開始把藥材往面袋裡裝，沒任何想商量的餘地。

“小妹啊，叔給你的價格真不低，再跑多少家都是這個價。”胖老闆一把拉住沈天城的胳膊，讓他停下手裡的活。

“老闆，你不知道，我家師傅臨出門前，定好的價格，價低不讓賣。”二哥一臉為難的表情，不像假裝的，好像是有這事。

說話間，沈天城去拿戥秤裡的山參，又被胖老闆按住手，“哎呀，你們兄妹也真不容易，大熱天的，我今天破個例，再加30塊，這對兒人參430，真得已經是最高的價格了。地上的草藥，我再給你們加些，保準讓你們不吃虧。咱們交個朋友，以後好藥材就送我這裡，價格絕對讓你們放心。”

藥材常有，野山參不常有。

大叔開始以為兄妹倆不懂，他故意壓低了藥材的等級，結果聽沈天城這麼一說，背後有高人，他不得已又加了次價，一來一去至少多出50塊。

正低頭紮裝藥材面袋口的沈柔嬌，頭一擡，接上二哥的話，“我家師傅兇得很，活幹不好，要挨罵的。”周淮樾嫌棄的眼神，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她朝沈天華挑了下眉。

話音落，二哥已拿到山參，順手塞進小妹包裡，兩人快步離開，身後胖老闆還在說：“不信就再去轉轉，我給的價格沒第二家，一會兒你們還要來的。”

沈柔嬌笑着朝老闆揮手，“好的。”

“現在去哪家？”沈天佑把面袋挂在前梁上，回頭問道。

小妹斂起嘴角的笑，表情嚴肅，她摸着包裡的山參道：“直接去齊哥他家吧！套路應該一樣，壓等級壓分量壓價格。”

這次詢價，基本可以确定周淮樾給出的參考價，是高出當地收購價的。畢竟他來自京城，又是兩年前下鄉到農村的，對藥材行情的了解是落後于市場的。

“你是說他的秤有問題？”沈天華可是盯着胖老闆過秤的，他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對！他秤的沒問題，是秤有問題，秤砣小。”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當胖老闆從桌面拿起那杆戥秤，看似随意地掂了掂秤砣，沈柔嬌就直覺那個秤砣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