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男人,把譚翠梅告到縣裡,說是她害死了孩子的娘,到處說她是殺人犯,說她投毒。
即使,縣公安調查多次,一再強調跟喝枸杞水沒關系,但那男人仍舊不依不饒。
一年裡沒了孩子,沒了老婆,老來得子的他,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下爛命一條,他卯足勁兒,要把沈母繩之以法。
縣裡不行,他去市裡告,鬧到最後,以沈家每年賠償他50塊,賠償年限20年,才算結束。
剛開始那幾年,一個月才三四塊錢,沈家七口人,飯都吃不飽,哪裡攢得出50塊。
拖到時間不給他,男人就穿着白色孝服坐在沈家門前鬧,被逼得沒辦法,沈父隻能低聲下氣地四處去借錢。
全家挨人白眼不說,村裡孩子還欺負沈家幾兄弟,罵他們的媽是殺人犯。借遍全村的沈家,自然事事低人一等,罵不能還口,打不能還手。
承受不住壓力,也不願再拖累孩子的譚翠梅,狠心離開家,再沒回來。
有傳言她死了的,有傳言她跟人跑了的。
總之,随着沈母離開,村裡的言論确實沒之前那麼尖銳。加上,沈父每年早早湊夠錢給那男人,沒讓他再鬧。
事情漸漸平息下來。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是那男人故意訛沈家。但知道歸知道,卻不耽誤村裡人都瞧不上沈家,也瞧不上沈家的孩子。
沈家就這麼憋屈的,一直勒緊褲腰帶,忍氣吞聲地循環着借錢、還債,再借錢,再還債的日子。
眼看日子好起來,沈家三個人在工廠賺錢,兩個人在隊裡掙工分,拼了命攢錢,想把唯一的女兒嬌嬌送去縣城讀高中。
那男人知道後,上門讨錢,要求把剩下幾年的錢,全部一次付清。
沒辦法,掏幹兜裡的也不夠,隻能借。
借來借去,又借到沈山河家,于是就有了開頭,趙葉上門要錢的場景。
實在沒想到,拿完錢,那人仍舊給沈家下絆子,舉報攤位斷他們财路。
那男人便是王建新。
……
聽沈柔嬌說完,周淮樾的心又揪了一下,他第一次用輕柔的語調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想讓他還錢。”她擡起頭,眼神堅定,沒有一絲遲疑。
“怎麼還?這麼多年過去了。哪裡說的清!”周淮樾覺得她不切實際。況且,當年能查的都查了,已經結案。推翻重查,根本不可能。
“我要告他,告他惡意中傷我母親,造成我母親死亡!”
!
周淮樾心中一驚,眼前的女孩根本不是什麼善茬。先不說能不能告,僅能這麼想,就已經夠可怕的了。
“你母親隻能算失蹤,哪裡是死亡。”他還是想勸她放棄。
“法律規定,自然人下落不明滿四年,即可以宣告死亡。”沈柔嬌梗着脖子,像隻倔強的鬥雞,一臉要鬥下去的決心。
!
法律還有這規定?她懂得可真不少!這姑娘太不好惹。
“你爹,你哥,他們能同意?”周淮樾道出核心問題。
沈柔嬌的氣勢瞬間弱下去,耷拉着肩膀,小聲地說:“他們讓我算了,爹說我娘沒死。可師傅,我們憋屈,憋屈了十幾年,沒辦法算了。不是為錢,是為口氣。正義公道的氣。”
她的話像針尖兒紮在周淮樾心頭,一抽一抽得疼。正義,公道,他曾經也這麼想過。
“那就告!我幫你!”他看着沈柔嬌,她太不一般。
“啊!你難道懂法律?”沒想到師傅會支持她,沈柔嬌突然來了精神,眼睛裡直閃期待的光。
“不懂。”
!
敢情是精神支持。
“哦。”她嘴上雖沒說什麼,但肉眼可見的沮喪。
“我可以出錢幫你請懂的人。”周淮樾接着說,又看到她眼裡的光。
“那你有錢?”沈柔嬌很意外,難道她那視金錢如糞土的師傅,真有錢?
“沒!”
!
對呀,想什麼呢?他要是有錢還會稀罕那五塊錢的毛筆。
“哦!謝謝哦!”她眼睛裡的光又黯淡下去。
“我可以上山挖藥材賺!”周淮樾再次點亮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