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樾對小道姑攤攤手,一臉無語。
?
什麼情況,靈溪更是疑惑:不是總說要傳醫術給老三嗎?不懂藥材怎麼傳?
關鍵時刻,靜玄師父掀開門簾,走進屋内,坐在老人身邊,拍着她的後背,安慰道:“你對他發什麼火。他哪裡知道。快歇着吧,見人就罵,再氣着自己。緣分到了,老三自然會來。你吃好喝好,少操點心。”
“靜玄,我的時間不多了。”見老人又抹起眼淚,靈溪帶着周淮樾趕緊退出去。
“我說的吧,絕對不可能。”周淮樾一出門就對靈溪說,好讓她徹底打消當師姐的念頭。
靈溪氣鼓鼓的,臉扭到一邊,完全不想搭理他。倒是後面出來的靜玄,歉意十足地對周淮樾說:“你别在意,她年紀大了,見到陌生人都要問兩句。”
“為什麼?”周淮樾很是不解。
事情要從66年除四舊說起,這裡原本是個清末的道觀,雖小卻古色古香,但被一幫子滿口破除舊文化、舊風俗的,砸得砸,燒得燒,隻剩下門口兩塊石匾和半根石柱。
慈雲被迫脫掉道袍,離開道觀,雲遊在外數年。靠着兩條腿,她到過臨海、雲滇,去過藏區,邊走邊治病救人,攢重修道觀的錢。途中,她偶遇一得道高人,說她這輩子必收三位徒弟,尤其是這最後一位,能将她的醫術發揚光大。
靜玄就是她半路上收的第一位徒弟,後面靜玄撿到個棄嬰,起名靈溪,是第二位徒弟。五年前,她們師徒三人回到村子,在村民的幫助下,重修道觀。
随着年齡越來越大,慈雲第三個徒弟始終沒收到,她着急上火,尤其是去年摔倒卧床不起,脾氣變得更是古怪,總想着收徒的事,隻要有人來道觀,她必說的一句話就是:“你怎麼還不把我徒弟帶來。”
慈雲害怕自己等不到最後的徒弟,她的醫術就沒辦法發揚光大……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我讓她老人家失望了。罵兩句應該的。”
周淮樾不由地想到姥姥、姥爺,他們沒少逼着小時候的自己認藥材,從小的玩具也是各種藥材,答對了會獎勵古巴糖,答錯了會打手心。一直持續到周淮樾上初中,老兩口生病去世。
他腦子裡的藥材字典,大部分就是那時候種下的。
“聽靈溪說你很懂藥材?對那草也特别感興趣。”靜玄問周淮樾時,拉着旁邊生悶氣的靈溪,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像哄小孩子一樣,哄着她。
“對,我想把這個草記錄下來。方便以後翻閱資料時能查找到相關信息。”因為手頭上沒有相關醫書可以查詢,周淮樾打算先整理出來,等過年回京城後,再進行查漏補缺。
“那我怎麼能幫到你?”情緒被安撫好的靈溪,很積極地想配合他。
“我想去看看無名草的生長環境,然後再帶兩株樣品回去,如果可以的話。”周淮樾害怕她們為難,特意補充了一句。
“我跟師父一起帶你去看。”靈溪拽着靜玄的衣袖,就往前走。
周淮樾這時才注意到靜玄右手手腕處的紅疤,有嬰兒拳頭那麼大,疤痕呈暗紅色,增生後微微凸起。
“哦,幾十年前炭火燒傷的。”靜玄看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傷疤上,随口提了句。
“快走,就在前面。”靈溪拉着靜玄師父,往道觀後面的山上走,因為走得很快,他們沒機會再聊天。
果然,道觀後面的一處亂石堆裡,長着一小片的無名草。翠綠翠綠,真是翠到晃眼睛的嫩綠色。
靜玄從一株草上掐下一枝,指着亂石堆說:“種子撒在這裡它才長,好好的平地種不出。還必須有山上的水流過,亂石堆的縫隙長年濕潤,才行。試過好些地方,隻有這裡長出一小片。”
她把那株草遞給周淮樾,又說道:“不保濕,很快就蔫吧脫水,沒辦法藥用。每次從上面掐一枝即可食用。可惜,這草過不了冬,必須來年開春重新撒籽重新長。”
靜玄很認真地講了很多很多,周淮樾全部記在腦子裡,下山後回到家,立刻整理出來,從簡介到配圖,到功效、藥用,再到種植、采摘,盡量做到詳實。
至于名字:暫時用無名草代替。
……
時間一晃,幾天過去,眼看又要到周三,上次答應母親要帶父親去打電話,想着一天往返十個小時的車程實在太辛苦。
周淮樾決定,與父親周二在縣城住一晚,周三早早排隊打電話,打完再回村。
所以周二上午,兩人也不着急,吃完早飯,收拾好東西,打算坐十一點的客車去縣城。
沒想到,正吃飯時,一位穿着綠色制服的郵遞員,推着二八加重綠色自行車,兩邊馱着郵袋,來到周家門前。
“周淮樾,哪個是周淮樾,你的彙款加急電報。”
“彙款?電報?”放下筷子的周淮樾,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沈柔嬌。
郵政員拿着他獨獨一張的戶口簿,來來回回對了七八遍,才把寫着電報字樣的信封交到周淮樾手中。
打開信封,裡面是一張簡易的收據: “周淮樾,彙款已彙出,金額3500元,詳情信中再說,安好,勿念。沈柔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