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蓦然按下暫停鍵,額頭滲着血呲牙咧嘴的,舉着鋤頭兇神惡煞的,抱摔在地揮拳互毆的,扯住頭發扇人耳光的.....
同時,齊刷刷望向放槍的小兵,還有他前面那位披散頭發,肩膀一片血色,嘴角尴尬笑出梨渦的沈柔嬌。
“大家好!我是上天派來幫你們解決問題的。”沈柔嬌高高舉起的手,指着頭頂三尺青天,神情堅定猶如入黨。
“切~~~”滿場噓聲,壓根沒人會相信一個小姑娘的話,更何況還是上天派來,滿口胡話的傻丫頭。
場面再度混亂,咒罵聲、棍棒聲、锵锵冷金屬聲……
“砰、砰、砰。”又是三槍,瞬間收音。
一秒後,水塘旁大槐樹,像手臂延伸出來的粗枝幹,咔吱一聲斷掉,人群四散,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七八米長,枝繁葉茂的粗壯枝幹砸到地面,揚起塵灰,直接将混亂的戰場劈成兩半。
舉着槍的張慶軍眉眼處暴戾兇悍,硬控現場一分鐘。
沒人敢起哄,沒人敢說話,扭打在一起的人,甚至能聽到對方吞口水的聲音。
“媽呀,這也太帥了吧!”躲在暗處的麻花辮,胳膊肘撞了下身旁的顧長庚。
“切,一介武夫。”雖帥,但顧長庚誇不出口。
“學弟,你比他差一截。柔嬌不會選你的。”麻花辮是會捅刀子的,捅得顧長庚心窩疼。
威嚴冷峻的張慶軍,渾身寒意,無情地穿過人群,用犀利的目光掃視兩邊凝固的械鬥者,一股強大無形的壓迫感随着他的身影移動。
走到沈柔嬌身邊,站定在她身後,張慶軍用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像部隊發号施令般,“都給我扔掉手裡的家夥!”
聲似驚雷,他如一尊無敵戰神,主宰全場。沒人敢違抗他的命令,紛紛扔掉手中的農具。
“都聽她的。”閻羅的兇相在轉頭看向沈柔嬌時,秒變人夫臉,溫潤周正,帥而不渣,滿滿安全感。
!
咚咚咚!
他溫柔的一眼,看得沈柔嬌心跳不止。她慌忙别過視線,薄唇微抿,輕輕點了點頭。
張慶軍嘴角微動,手背放在沈柔嬌的腰間,又把她往前推了一小步,讓出絕對的C位。
視線裡,沈柔嬌深吸一口氣,挺直腰幹,底氣十足地開口:“我是做藥材生意的,來跟大家談談上門收購藥材的事。”
在往械鬥場跑時,沈柔嬌中途拐進一戶村民家,看到攤在院子裡晾曬的當歸,心生一計。
?
上門收購藥材?
農村條件艱苦,村裡人會采挖一些價格高的中藥材,像夏枯草、蒲公英、紫背天葵、黃精等,偷偷拿去鎮子賣,還不敢多挖多賣,萬一被警察抓到,扣上個投機倒把的罪名,那可是會殺頭的。
所以,大家隻敢偷偷摸摸地搞點小錢。像這樣明目張膽,上門收購藥材的,她是第一位。
議論聲漸起,“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看都不像生意人。” “明明就是個學生,肯定是騙子!”……
“我剛才看了一眼,你們院子當中晾曬的當歸,頭長、根粗飽滿、油潤健壯,屬于當歸五級中的一等貨,收購價格大概在三塊左右。我們村剛賣出一千三百斤的野生黃精,單價在五塊以上。”
沈柔嬌講起來,有理有據,有細有節,情緒飽滿,鬥志昂揚,沒幹過的人,是編不出來的。
“她真懂!”“老天爺,一千多斤!壘起老大一堆。”“那要賺多少錢?”剛才那些認為她是騙子的,都閉了嘴,臉燒得慌,感覺被人扇了好幾個響亮的耳光。
人群中,嘴快得吼出一嗓子:“什麼條件收!”
“一千斤起收!”沈柔嬌報出的重量,把山坡下群毆的四百來人吓得目瞪口呆。
都在嘀咕:“哪裡有這麼多斤!”“咱們村子湊也湊不出一千斤。”“可不是。”……
關鍵時刻,已混進人堆裡的麻花辮,喊了句:“能兩個村子拼嗎?”
“啥?”“讓我們跟姓楊村子的拼?絕對不可能!”“這錢甯願不賺,我們也不會跟姓陳的村子合夥。”“誰稀罕跟你們合夥!”“餓死也絕不跟他們共事。”……
兩邊一人一句,怎麼又鬥起來了。
世仇這東西,還真是一言不合就開幹。不是兩句話就能化解的。
“停!做生意講究個你情我願。不願意咱們可以不做。但條件不能改。一千斤以下的生意,不做。”沈柔嬌言語犀利,不留餘地。
站在她身後的張慶軍,卻看出點别的東西來。
錢真是人的底氣。
第一次見她,是在小吃攤上,每天賺十幾塊,遇到鬧事砸攤子的,敢怼敢還擊,但還有點怯生生的感覺;這次再見她,面對幾百号難搞的刁民,理直氣壯,不僅毫不怯場,還能進退有度,遊刃有餘。
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都說含蓄了,一瞬千裡都不為過。
“那還說什麼,散了吧。”“就是!”“姓楊的,給你們十分鐘,滾出我們村子,不然……”
“不然什麼!”半天沒說話的張慶軍突然出聲,把下面的人吓得一抖,立刻閉嘴。
“雖然藥材生意做不了,但我還有更适合你們,可以說為你們量身定制的大活兒。”後面兩個字,沈柔嬌說得極其響亮,還故意停頓下來,觀察大家的反應。
前面一千斤起收藥材已算大活,沒想到後面還有更大的活兒。
直接炸圈,問是啥大活兒的聲音此起彼伏。
沈柔嬌倒也不着急,淡淡地又扔出一句,“也就是一個月百十塊的收入吧。”
“啥!”
“一個月一百塊?”
“一個月賺人家一年的收入?”
“這是什麼神仙好活!”
讨論聲熱烈,大家的好奇心達到頂點。人群開始不自覺地往沈柔嬌站着的小土坡聚集,甚至水火不容的陳楊兩姓,竟沒分出隔離帶,站得還挺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