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周叔斷了藥進來,秦有思急忙将此話岔開。
在百裡鴻淵養傷的這段日子裡,玲珑公主進宮對太後和皇帝哭了幾次,道自己命苦,如今隻這一個兒子,懇求陛下讓他做個閑散王侯,别再過刀尖舔血的日子。
百裡鴻淵也上奏請辭,道自己在白鹿台經營多年,若長期以往,隻怕白鹿台專斷之風漸起,有損皇位,建議皇帝另派親信,每兩年一輪換。
這個奏請說到了皇帝心裡,盛帝便假意不舍,糾結月餘才準了他的奏請。
同時,為了安撫玲珑公主,盛帝終于下旨,敕封百裡鴻淵為“甯郡王”。
關于百裡鴻淵承嗣的事,也是玲珑公主多年來的一塊心病。
她是長公主,又與兩國和親、聯姻,是有社稷大功之人,她的兒子理應敕封郡王,但因百裡鴻淵做了監察寮的督主,生父還是北涼王,皇帝一直以爵位稱号未議定的由頭,壓着他的爵位未發。
如今好歹是拿到了兒子該拿的爵位,玲珑公主心裡舒服多了,便做主在公主府廣宴賓客。
秦有思也收到了玲珑公主的請帖。
看着請帖,秦有思拿不定不注意,她并非皇親國戚,又不是王公貴族,以什麼身份去赴宴?
先前參加寶親王府的中秋宴,是因她給王爺和王妃醫病,倒也有些關系。
可她跟公主府有什麼關系呢?
她雖為百裡鴻淵襲爵甯郡王感到高興,但心裡也更加明白,她與百裡鴻淵之間的距離更遠了。
她婉言回信,婉拒了玲珑公主的邀請,但很快,玲珑公主身邊的老嬷嬷曹氏親自來醫館二請。
“公主有些話想與姑娘說,平日宣見倒顯得刻意,不若趁着喜宴會一面,您說呢?”
話已至此,秦有思哪裡還能拒絕?隻得好言答應下來。
但她心裡估摸着,公主是要她與百裡鴻淵劃清界限吧。
也好。
郁郁寡歡的過了些日子,冬月十五,是公主府為甯郡王定下的喜宴之日。
玲珑公主請的女賓主要是王室宗婦,寶親王妃自然在受邀之列。她偏心秦有思,怕她被不長眼的下人苛待,親自來接她,一道赴宴去。
公主府前車水馬龍,蕭條的冬日也熱鬧起來。
秦有思伴在寶親王妃身側,又遇到了屏東郡主劉瑛和承悅公主,看着這些熟人,她不安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劉瑛上來挽住秦有思的手臂,悄聲在她耳邊問:“姑姑今日請你來,可是打算将你和甯郡王的事過明路?”
百裡鴻淵已受封小半月,大家都改了稱呼。
秦有思連忙搖頭,低聲說:“不可胡說,我與郡王有什麼關系?長公主是念在郡王幼時在我母親族學中學習,才請我赴宴。”
劉瑛無語,這扯得太遠了吧。
她沖秦有思擠了擠眼睛,說:“你就裝糊塗吧!”
秦有思無心與她玩笑,随着寶親王妃往後院走去。
今日賓客多,玲珑公主忙着待客,她見到秦有思時,也未多說,隻道讓賓客盡歡,不要拘束。
秦有思安心等着她單獨宣見,也不多說什麼。
長公主府有一片紅梅林,眼下開的正好。
仆從們将林中的亭子用毛氈圍了,燒上小泥爐擺上點心,供賓客賞玩休息。
劉瑛最是喜歡湊熱鬧,不懼寒冷,拉着秦有思去賞梅。
兩人在院子裡逛了不多時,便有個女官模樣的人捧着手爐來尋她,秦有思一看,有些詫異,竟然是女子裝束的孤鹜。
先前孤鹜在白鹿台做暗衛,每日與男子穿着無二,初見她女子裝束,秦有思險些沒認出來。
孤鹜将手爐塞到秦有思手中,說:“外頭天氣冷,郡王說,姑娘身子不能吹風,略看幾眼就回屋吧,切莫貪玩受涼。”
劉瑛捂嘴亂笑,推了推秦有思,說:“你還說不是?”
秦有思不想接她這個話,便問孤鹜:“你如今也離開白鹿台了嗎?”
孤鹜點頭,說:“主子冊封郡王後,馬上就要自己開府,手下少不得人。陛下體恤,便命我和辛辰依舊跟着郡王。”
這兩人是百裡鴻淵最親信的人,盛帝隻怕也是不想留他們在白鹿台了。
秦有思又與孤鹜閑話幾句,很快前頭便有人來請,讓他們入席。
百裡鴻淵是今日的主角,雖然男女賓分席而坐,但女眷與他都是同宗的親屬,便到後院給各位宗親敬酒。
秦有思默默在旁看着他,他退下武裝換上雍容華貴的郡王衮冕,讓她有些許的陌生。
不是多年前初識的愣頭小子模樣,也不是重逢相見的陰森冷鸷。
穩重、貴氣,暗藏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