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薇以為皇後會在鳳鳴宮的正殿見她,卻不曾想皇後竟然讓玉容将自己引到了寝殿來。
而她沒有錦衣華服,隻是素着頭靠在床榻裡,倒像是病入膏肓的樣子。
“你與舒貴妃真是越來越像了。”
皇後見到沈雲薇,開口第一句提起的竟然是自己的母親沈鏡月,沈雲薇眼底微動,卻依舊站在那裡,等着她的下一句話。
玉容搬來凳子給她,沈雲薇坐到皇後面前這才發現皇後不知何時已經白了許多頭發。
“放心,本宮如今的樣子,對你做不了什麼。”
沈雲薇對她戒備的樣子皇後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卻并沒有說謊,她如今的的确确沒什麼力氣了。
見皇後這個樣子,沈雲薇不禁皺眉,因着她回想起上一次見她,當時皇後忽然癫狂,她隻以為是自己下得藥量過大,可如今看來,這下藥的怕是另有其人。
“你想說什麼?”
“我隻是提醒你,要小心如妃和咳咳咳……”
沈雲薇漠視這一切,反問道:
“這算什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嗎。”
可惜她對皇後沒有一絲的好心。
皇後見她如此冷漠便知道想讓沈雲薇心軟怕是不太可能,于是換了個法子,她轉頭與玉容對視了一眼,在玉容微微點頭後對着沈雲薇道:
“是我害死了笙兒,終究是我作下的孽……”
沈雲薇覺得皇後或許是真的病入膏肓,開始胡言亂語的忏悔,她沒有耐心再聽下去,而是起身要離開:
“你不是要殺我麼!”
就在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皇後卻忽然大喊:
“你知道是我殺了她!對不對?你早就知道……”
沈雲薇目光冷冽的回頭,如同尖刺一般戳進皇後的心肺,皇後苦苦的笑着:
“我求你,放過江家……”
“有的時候,我真的很佩服你。”沈雲薇見昔日最注重自已儀容的皇後如今寝衣上沾染着自己吐出來的血,面目蒼白,發絲淩亂,卻在苦苦哀求自己,卻隻想到前些日子太傅告訴自己的有關皇後的事。
“江家殺了你愛的人,把你送進宮中,蹉跎數年,你竟然還想着保下他們。”
沈雲薇有些難以理解這樣的情感,卻見皇後被玉容扶着艱難地道: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宮中女子皆是如此,沈家不也是這樣麼……”
皇後的話提醒了沈雲薇,她有些恍然自言自語道:
“是啊,可外祖父與外祖母疼愛母親視若珍寶,若非母親造人哄騙,沈家何至于是這樣的結局。”
她盯着皇後,言辭切切的道:
“皇後,母親與你,從來都不同,這不是你害她的原因嗎。”
“可惜,我不是母親,我沒有那麼軟的心腸。”
皇後卻像是忽然釋懷了道:
“是啊,你不是她,所以會有人幫你的,你想要報的仇,想要殺的人,都會有人幫你的,你要小心老九,小心陛下……咳咳咳!”
沈雲薇聞言停在原地,片刻之後,才擡腳走出鳳鳴宮,走出繁華莊重的宮殿,她被芸依扶着,擡頭望着烏壓壓一片的雲層,自嘲的意味藏在眼底。
“殿下!”
清冽的聲音穿透宮牆,被風吹到耳邊,沈雲薇擡起頭,見不遠處單薄的绯袍衣袖紛飛在冬日裡,在皚皚白雪之間,格外顯眼。
“殿下沒事吧!”
沈雲薇有些怔愣,見謝鶴安走進,注意到他臉頰上的汗,逃避似的移開視線。
“你怎麼在這兒?”
謝鶴安喘勻了氣,看了一眼鳳鳴宮的匾額才道:
“臣去找殿下,聽聞殿下被玉容帶走,擔心出事,就趕來了。”
“咳咳……”
說着,謝鶴安忍不住咳了兩聲,顯然是被冷風嗆到了。
沈雲薇沒說别的,隻是道:
“先回宮吧。”
回了昭春宮,沈雲薇讓人熬了姜湯,逼着不愛吃姜的謝鶴安喝了兩大碗才算了事。
“你找我什麼事?”
謝鶴安察覺到沈雲薇的情緒不高,想是在鳳鳴宮與皇後說了什麼,他故意逗她道:
“自然是說婚事。”
沈雲薇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謝鶴安不服氣的道:
“殿下,這都半個月了,你也該考慮好了吧。”
沈雲薇有些心虛道:“我再想想。”别說考慮,她早就把這件事忘到一邊去了。
謝鶴安看出她的心虛,心裡雖然落寞,但也沒真的要追着她求一個答複,隻是問起另一件事:
“殿下知道琳琅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