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
一下一下的鼓聲,垂得大殿之上百官回首,清麗而悠遠的聲音蓋過鼓聲穿到衆人耳邊,清晰有力:
“求陛下,為天下學子,伸張正義!為寒門學子,懲治惡徒!”
“沈雲薇……”
紀清儉聽出聲音的主人,目光猙獰,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從唇縫裡擠出這三個字。
“這,這聲音聽着怎麼這麼像六殿下啊?”
督察禦史扭頭直言快語。
“太傅這……”郭榮一時間遮不住驚訝,看向徐明山。
“好像真的是六殿下啊?”
不多時,又有人分辨出沈雲薇的聲音,下意識的回頭詢問太傅而忽略了紀清儉這位監國的皇子。
紀清儉的臉不由得更黑了。
徐明山眼底的神色不明,捋了捋灰白的胡須看向了被衆人遺忘的九皇子,衆人順着視線看過去才意識到失禮之處,一時間殿内落針可聞。
“皇室中人替百姓擊鼓,這不符合禮制,傅何,去,告訴六姐,若有冤情,自可私下說與弟弟我,再轉達父皇。”
言罷,傅何拱手就要離去,卻被徐太傅攔住:
“慢着。”
徐明山緩步走到紀清儉面前,紀清儉對他還算恭敬,壓下不悅開口問道:
“太傅有何指教?”
徐明山望了一眼宮門的方向問他:
“殿下可知這昭明鼓是何時而立。”
紀清儉自然知道,幼時夫子授業曾言:
“天理昭明,民之幸也。此鼓乃是大甯太祖皇帝所立下的,是為申不白之冤,主持公道。”
徐明山點點頭,卻否認了他的一句話:
“此為民之幸也,卻也是皇室之幸也,殿下要知道,昭明鼓響,意味着不論皇子庶民,隻要有冤可陳,不查來處,隻判是非,所有案件皆由天子問訊,不可他人代勞,不可徇私枉法。”
此一言,便是在否認紀清儉所謂的不合規矩。
紀清儉捏緊了指尖,嘴上卻還要挂着笑應上一句:
“是我孤陋寡聞了。”
徐明山這才點點頭,揮手讓内侍官朝着宮門口去,轉身歸位之時,他提醒紀清儉:
“九殿下,既非皇太子,便不要僭越禮法,妄圖混淆視聽。
當沈雲薇覺得臂膀發酸的時候,殿内的内侍官這才緩緩而出,彎腰同沈雲薇行禮:
“殿下,請。”
沈雲薇偏過身子,将鼓槌交給芸依,抱着匣子進了大殿,見到沈雲薇脊背挺直,神色自若,再加上方才徐明山的大膽之言清楚明了的落在衆人耳朵裡,此時此刻,衆人看九皇子的神色也不由得都變得有些奇怪。
畢竟是有過舊聞之人,再犯一次自然也不稀奇,更何況太傅都是這樣的态度,他們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就連紀清儉一派的人,此刻都低着頭不敢摻和。
徐明山滿意的看了衆臣的反應,心中冷笑,他們哪裡不知道九皇子不堪重用,不過是陪着陛下在裝糊塗罷了。
紀清儉自然察覺了衆人的目光,他忍住心中的暴虐情緒,看向沈雲薇開口:
“六姐擊鼓鳴冤,本該贊一句忠義之士,隻不過……”紀清儉看了一眼她素衣的打扮,頗有幾分為難的意思:
“六姐若是為自己也就罷了,為别人折騰成這副樣子,那裡還有半分皇室公主的風範?”
沈雲薇從踏入大殿,始終就将目光放在那把龍椅上,未将眼神分給他絲毫,聽了他的話,也隻是餘光一撇,轉頭對太傅問道:
“陛下不來麼?”
“父皇病着,六姐何必累他操勞呢……”
紀清儉說得孝感天地,沈雲薇卻雷打不動的背對着他,讓他一時間有些下不來台。
徐明山掩去眼底對紀清儉的失望,用在場之人都能夠聽見的聲音道:
“已經派人去請了。”
沈雲薇點頭,繼續抱着那個匣子,直面龍椅。
深山密林,白雲觀外向西三十裡有一座院子,四周迷霧重重,難以看得真切。
玄生小道捧着新出爐的丹藥去到院子裡最大的屋子前,片刻,屋門打開,道隐從中而出,面色紅潤。
“煉好了?”
玄生捧着托盤恭敬的跪在地上低着頭道:
“四十九顆,皆已成丹,請師父查驗。”
道隐點點頭,拿起一顆聞了聞,覺得哪裡不太對,還未來得急開口,就聽見馬蹄翻飛的聲音,呼吸之間,就到了院門前。
“道隐仙人,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