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宋一心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電話那頭傳來“咯咯”的笑聲,孫小米戲谑道:“通話三分鐘,噴嚏十五個,你說你一個英國牛津大學的心理學女博士,回國就跑去寵物醫院窩着,‘人類過敏’沒治好,這貓毛過敏幹到4個‘+’了吧?”
宋一心用力揉了揉紅紅的鼻子,煩躁地把松掉的丸子頭解開,幹脆把長發披散着,随意捋了幾下。
她拿起開着免提的手機,切回聽筒模式。
“不然怎麼辦?去當一個有‘肢體接觸障礙’的心理醫生嗎?”她聲音悶悶的,透着鼻音。
“現在你那西北貨‘金手指’還是老樣子?”
宋一心看着車窗外,昨晚剛下過一場暴雨,天空清朗,城市被攏在盛夏驕陽之下,鮮活明亮。
“嗯,還是肢體接觸自動激發,對方情緒直接傳導進我身體裡,接觸時間長點或是同時接觸到多個人,會吵得我劇烈頭疼。我在英國這幾年,一直在研究它,還是沒找到辦法。”
孫小米歎了口氣,“你說你這到底是走運還是點兒背,人家YY小說裡都是‘金手指’一開,打怪升級、所向披靡,帶着‘buff’上天入地地談戀愛,建後宮。你倒好,别說後宮了,後遺症都整出來了。”
看宋一心不接話,知道她心情不好,又補充道:“沒事兒,你可是校花、市花、球花,不接觸就不接觸,以後你就當那正流行的高嶺之花,咱倆‘冰山火山’,照樣迷暈那些臭男人。”
宋一心笑笑。
自從五歲那年,她意外獲得了這根雞肋的“金手指”,就對人冷淡疏離,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是交不到朋友的,直到初中時遇見孫小米。
這姑娘說起來也有些玄乎,第一次見面就抱着她不撒手,嘴裡直蹦豆子: “你是檸檬汽水兒味的,夏天涼絲絲冒着氣的那種,我好喜歡你啊!”
宋一心那時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同時,一股熱烈真摯的情緒湧入心裡,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适,便不掙紮随她抱着。
異卵同胞的弟弟宋不離看姐姐被人霸占,上前就拉。
小姑娘力氣大得很,邊抱緊邊嚷嚷:“你走開點!一股臭襪子味兒”。
把宋一弦臉都氣綠了,直呼“妖女”。
孫小米湊到蔔宋一心耳邊,小聲說她鼻子靈,能聞到靈魂的味道。
宋一心低頭想了想,也小聲跟她交換了自己的秘密。
倆人這麼一交流,倒有了不一樣的革命情誼,不能訴說的秘密也不再被孤單的揣在懷裡。
從那之後,孫小米在校園裡小神婆似的天天說這人不行,那人可以,卻也準得出奇。
草長莺飛的少年時代,就在兩人笑笑鬧鬧,和跟屁蟲弟弟的“姐姐”、“妖女”聲中被悄悄拉長,收藏在了時光裡。
收回思緒,宋一心看看時間,已經兩點了。
“我先不跟你說了,宋不離他們院年度作品展兩點半開始。”
“這‘臭襪子’真煩人!那我們晚上嘉和廣場見,一個網紅朋友推薦的餐廳,我先訂位。”
宋一心邊應聲邊拿起副駕駛座位上的包,開門下車。
烈日當空,炙烤着大地,空氣裡翻滾着熱浪,把世界燙變了形。
她穿了件淺米駝色的無袖背心,露出纖細的手臂,下身搭了條白色高腰闊腿長褲,面料垂墜拖地,174cm的她本來就高,這一身穿搭顯得人愈發修長、挺拔、韻緻。
似是對來往路人頻頻投來的目光一無所覺,宋一心朝校門走去。
清北大學是國内頂尖學府,也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她的父母宋先生和楊女士是清北大學美術學院的榮譽教授,夫妻倆作為父母不太着調,但在藝術造詣上,國内外都享有盛譽。
宋不離和弟弟從出生起,就跟着父母住在學校教職工區的房子裡,父母三天兩頭地外出采風、參展、交流,就把姐弟倆丢給其他教授代為看顧,他倆就是在院兒裡東一餐、西一頓地長大的。
她走在熟悉的校園林蔭路上,道旁兩排法國梧桐枝葉茂密,将日光細細篩撿,碾成點點金輝,長長地鋪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