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深僵坐着,代駕師傅似是見慣了這種場景,也不再從後視鏡往後瞟。
宋一心身側的手機忽然響起電話鈴聲。
「何景逸」,黑暗中,屏幕的熒光有些刺眼。
宋一心輕閡着雙眼靠在俞深身上,鼻尖都是他清冽幹淨的氣息。聽到惱人的手機鈴聲,不耐煩地撈起電話,看也不看地接起。
“心心,你在哪?”何景逸溫潤的嗓音從聽筒裡飄出來,在安靜的車廂内清晰可聞。
“車上。”
宋一心仍然保持靠着俞深的姿勢,似是極舒适,聲音都是軟軟的。
何景逸像是聽出她聲音不對,有些憂疑地問道:“誰…車上?”
宋一心的臉被頭發豁得有些癢,在俞深頸邊蹭了蹭,答道:“朋友。”
俞深身形一頓,臉上變幻莫測,這個女人靠在自己身上,像隻小貓一樣蹭自己,還跟電話那頭的另一個男人說,在“朋友”車上。
看來她對“朋友”的定義很寬泛啊!
何景逸絲毫不知道宋一心口中的那位“朋友”現在已經很不爽了,溫聲交待着明天的事情。
“那你早點回家,明天你們去機場接了何叔叔楊阿姨先回學校安頓,我下午去清北接你們到何家老宅吃飯。”
“嗯。”
宋一心像是不願多說,隻輕聲應了句,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片刻後,何景逸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在…哪個朋友車上?”
俞深聞言,眉毛輕挑,低頭看向靠着自己的女人。
宋一心被問懵了,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在哪了,突然擡起頭來,撞進俞深的眼睛裡,臉上漾開明媚的笑容,脆聲回答道:“男朋友。”
說完她直接把電話挂斷,兩隻手都攀上他的脖子,半個身子都貼向他,柔軟地陷進堅實的胸膛裡。
俞深嘴角彎起,眼角流光飛濺。
宋一心的電話屏幕又亮起,俞深伸手拿起直接關了靜音,又挺直了身子,讓她靠得舒服些。
代駕師傅把車停好,禮貌地跟俞深說道:“先生,到了,需要我幫忙嗎?”
他瞧了眼宋一心,示意俞深他可以幫忙把喝醉的女人送上樓。
“不用,你車開得很穩,辛苦了。”說罷,好心情地多付了兩百塊小費。
代駕師傅黑瘦的臉上綻開笑容連聲道謝,喜滋滋地走了。
俞深摟着宋一心上樓,她穿着高跟鞋,又不看路,幾乎是被俞深半抱着上來的。
“鑰匙。”
宋一心茫然地看着他,又轉頭看看門上的1702房号。
“哦,包裡。”
她拉開包,手伸進去摸索,半天才翻到鑰匙,湊到門邊,又半天沒對上匙孔。
俞深從她手上接過,利落地打開了門。
宋一心一進家門,扔開包,踹掉高跟鞋就往房間走,走了兩步又突然轉身走回玄關處,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嶄新的拖鞋。
“上次外賣臨時點的,小了,我專門去超市跟你買了新的。”
俞深站在門口,看看那雙拖鞋,默默走進來,脫下自己的皮鞋換好,把門關上。
宋一心進房間倒頭就睡,俞深從廚房倒了杯水走進房間,玻璃魚缸小夜燈在床頭櫃上散發着暖黃的光,柔焦了她潔白瑩潤的面龐,朦胧生輝,像是“面紗”雕像終于掀開了面紗,降臨濁世。
他放下水杯,又拿毛巾給她擦了臉和手,輕合上門,并不關緊。
他走到客廳陽台,倚在欄杆邊,低頭點燃了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暖黃的光從門縫裡灑出來,猩紅的煙頭明滅,燃了大半夜。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停在樓下的黑色SUV才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