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瞬間作鳥獸散,險些都撞在一起倒地。而那條黑蛇沒有得逞,堪堪擦過他們,尾巴尖剛落地,血紅蛇瞳眨了一下後又迅速沖向他們中滿眼恐慌的楊骈。
秦聞見狀立刻将手上的火把甩了過去,火光轉着滾燙的圈正好砸中那道鬼魅一般快的蛇身。
滔滔火焰燃出了痛苦尖銳的嘶啞聲,蛇影拼命掙紮着被火苗頃刻間燒成殘缺的身體,它努力蠕動的情形得像要從無極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不斷往外迸濺出幾點噼裡啪啦的火星。
經過方才那一遭,先前還在徘徊不定的蛇群在火苗愈發微弱的助長下成群逼近。楊骈害怕地往後退,死死抓緊秦聞的手。
火把裡狂舞的蛇影終于不動了,凄厲的喊聲也終結,幾道滾滾灰煙随風快速而逝,隻餘下黑糊糊一堆灰燼。
紀喬幾乎是邊立刻撿起火把,邊大步邁到秦聞身邊。
原本圍住兩人的一小圈蛇群在火把炙熱的高溫下隻好撤離了點距離,但它們紛紛弓直了蛇身,一副随時會乘其不備攻擊人的模樣。
“愣着幹什麼,推啊。”紀喬空出的手抵着後備箱的位置用力,眼裡映着火光旁驚魂未定的其餘兩人。
聞言,秦聞如夢初醒,趕忙拉起楊骈一起用力往前推車,恰好車身如有所感地立刻發動了引擎。
車胎快速滾動着帶起飛濺的泥巴,雨點般劈頭蓋臉砸在人身上。
霧又大了,火把黯淡似即将墜落的流星,隻剩下飄搖着的一縷殘火。
萬幸車身于後方推力的促使下向前猛然前進了一小段路,車子奮力前沖,好不容易才脫離了泥濘。
同時,火把在大霧刮來的一陣黏膩濕風中徹底熄滅了。
蛇信嘶嘶聲密集逼近得讓人毛骨悚然。
成片成片黑色如潮水般湧來,繞着他們圍成一個牢籠似的圈,烏壓壓的蛇群直接切斷了他們回車門的路,甚至還在逐漸縮小他們逃離的範圍。
沒有退路了,隻能自己闖出一條血路。
秦聞摸遍口袋,也隻掏出一個打火機。楊骈急促地躲在他身後重複着問怎麼辦啊。
可秦聞也不知道,他額頭遍布汗珠,掌心滿是濕汗,紀喬警惕地掃着四周的情況,迅速将火把遞在他眼前。秦聞立刻會意,顫着手試圖再次點燃棉布上僅剩不多的汽油漬。
風大霧多,火苗剛亮就滅了。
楊骈立時上前用兩隻手使勁圍攏,火苗是護住了,但最終還是徒勞,打火機根本點不燃火把。他慌忙說,“要不我,我脫衣服……”
秦聞反問他,“你覺得還有時間嗎?”
紀喬也不敢确定。
理論上,他們可以燃燒衣服強勢逃出去,但衣服能不能在這種環境下不需要助燃就能撩起大火暫時存疑,怕的一點就是蛇群在你脫衣那刻突然發動攻擊。
這不是相當于撕開了零食袋子随他人吃嗎?
車窗猝然響起敲擊聲,祁瑤應該看到他們身處困境了。遇到危險就要更加冷靜,冷靜……紀喬不斷告訴自己,他從胸腔極速跳動的鼓點間捏着那一絲名為冷靜的理智,視線從始至終勘察着周遭的動靜,居然真的疑似發現了一絲端倪。
蛇群幾乎把它們圍近一個死局,逼得極近,離秦聞和楊骈近得更是隻有三步之遙。但紀喬附近的黑蛇,卻仿佛在忌憚什麼,雖然同樣在靠近,卻始終保持着一段對紀喬而言很安全的距離。
為了驗證某個想法,紀喬慢慢向蛇群邁近了一步,而蛇群竟然破天荒的後退了一步。
等紀喬折回原處,蛇群又威脅地上前,可沒有再近。
猜想沒錯,紀喬感覺心慢慢提起。
它們真的,在怕自己。
這是為什麼……紀喬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覺得自己是武俠小說中天生能驅趕蛇蟲的聖體,這不科學。
那他身上還能有什麼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嗎?
紀喬一時沒想到,但他率先擋在秦聞和楊骈面前,展臂那刻餘光蓦然瞥見手腕一抹亮眼的銀色。
——是應玄行非要他帶下車的那條小銀蛇,好像是叫銀竹。
此刻的小蛇依舊懶懶盤在紀喬腕上,不過之前慵懶眯起的一雙豎形蛇瞳如今完全睜開。瞳孔色澤墨綠,清貴而幽深,似乎還泛着奇異的光芒,仿佛在威懾警告些什麼東西。
難道這群毒蛇是在怕銀竹?
蛇族也劃分血統為三六九等嗎?
各種想法雜亂無章,暫時得不到證實。紀喬隻能猜測,這群蛇不敢靠近自己,那麼回車的路就有了一絲生機。
“你們跟緊在後面,我開路。”紀喬低聲向他倆說,言畢他繞到前面貼着車身走。
秦聞抓着楊骈的手臂緊跟他,兩人時刻注意着近處亦步亦趨的蛇群。
離車門的附近的黑蛇較少,紀喬有意識地橫腕前行,銀竹支着頭睥睨望着那片黑影。
沒多久,那些張着獠牙的毒蛇吐着信子後撤了,幾人每走一步都驚心。車内還有緊貼在窗口,時刻關注這邊的祁瑤和應玄行,襯得氣氛既詭異又暗藏幾分劍拔弩張的戒備。
紀喬很快摸到車把門。
咔哒,冷風怒吼着刮進老舊面包車。
門開的那一瞬間,蛇群突然迅疾般撲向後頭的楊骈與秦聞,仿佛要作最後的生死一戰。
“快點上車!”紀喬扭頭轉向四周嘗試找出點什麼木棍扔過去,可惜沒有。
最後還是他一把抓過小蛇就向楊骈那邊抛,他恍惚好像還能看見半空中那抹銀色愕然睜大了墨綠蛇瞳。
沒有人注意到,銀蛇在縛到楊骈頸上那刻,原先坐在窗邊撥弄腕上銀飾的應玄行猛然站了起來,那雙異色瞳覆上薄薄一層怒意,看樣子要立即下車。
應玄行暫未走到車門,正巧撞到剛從車門邁上來的紀喬,下一瞬還有跌跌撞撞跳進來的楊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