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聞咽着唾沫,示意紀喬擡頭,喉間哆哆嗦嗦抖出一句話,“你看……她長得像不像,照片裡的女孩子?”
紀喬依言擡頭,瞳孔驟然緊縮成一個點,視線裡的二樓陽台處竟然站了一個穿着紅色苗服的女孩子,從刺繡上看,應是囍服。
老屋廢舊蕭條,她卻違和地幹幹淨淨,服飾嶄新又明亮。
客廳似乎還隐隐傳出電視機放出的老舊沙啞的歌謠。
女孩子的臉,就是那張黑白照片上笑起來的模樣。
不可能的啊,紀喬也錯覺一陣腿軟,剛才他們去二樓時已經檢查過了,每個房間都空空蕩蕩。
樓梯去往第三層的門也被一道生鏽的鐵鏽扣住。
那她……是從哪裡出來的?
紀喬又想起一件事,照片該是前幾年拍的,甚至可能是十幾年前。而眼前這個自顧自翩翩起舞的囍服女孩,她的臉和十幾年前如出一轍,沒有一點蒼老的痕迹。
“應玄行,應玄行沒說雲寨鬧鬼啊……”秦聞快被吓哭了。
祁瑤硬着膽子,舉着相機顫抖着拍了一張照片,随即她低頭不可置信地滑動着手裡的電子圖片,驚恐地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拍不到二樓的她……”
楊骈捏着的指南針已經摔在地上,内裡的兩根指針神經質一樣亂轉。
二樓陳舊的電視機還在遙遙傳出兒童嗓音般的歌謠,紅苗服女孩不知疲憊,也聽不見他們喊她的聲音,風裡一人獨舞,裙擺像綻開的玫瑰,銀飾鈴铛相互碰撞出悅耳的脆響。
秦聞又喊了她幾次,對方置若無聞,過了幾秒她突然停下了舞姿,俯身看向了樓下的他們。
盡管感覺上她是朝向樓下,紀喬卻更覺得她是透過他們在看誰,女孩子笑的甜蜜又羞澀,“阿洲,我跳的好嗎?”
阿洲又是誰啊……
她是在對誰笑啊……
這棟吊腳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秦聞崩潰了,三步作兩步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跑,“他媽的老子是來雲寨考察的,又不是來辟邪驅鬼的!”
其他人趕緊跟上,幾個人跑出了好一段路,直到跑到一顆倒下的樹幹邊才喘着氣歇腳。楊骈累得直不起腰,他立刻回看那座吊腳樓,頓時害怕道,“她……她怎麼不見了?”
紀喬靠着樹幹坐下,聞言,大家都一齊看過去。
那棟吊腳樓仍然安安靜靜的伫立,二樓荒涼得隻剩風吹進去的落葉,哪有什麼跳舞的那位囍服女孩子。
一切都荒唐的好像他們隻是做了個場噩夢。
“磁場,是磁場問題。”紀喬平複着呼吸,努力給出科學的解釋,“人的大腦有一個颞頂交界區,這裡存放着人的自我意識。它會讓人産生類似幻想性的錯覺。我們能看到她,大概是大腦受到了磁場的幹擾,從而産生的幻覺。”
“這也就能解釋,指南針突然失靈,就是被這裡不同尋常的磁場幹擾了。”
秦聞喘着急促地氣,“能讓……我們都産生同一個幻覺?”
紀喬不置可否,“我想不到其他科學的解釋。如果你愛聽玄學,也可以理解為我們撞鬼了。”
秦聞擺擺手,“那算了,就當是磁場問題吧。”
紀喬低頭擺弄着指南針,接着說,“聽說磁場強的地方常見的要麼就是變壓器附近,或者飛機雷達船隻等地方,顯而易見,這裡都沒有,但磁場還是很強。那可能是在……”
話音就此刹住,他躊躇着要不要開口。秦聞讓他别賣關子,“快說,什麼地方?我真的受不了。”
紀喬直接道,“墓地,它附近的磁場也能強。”
秦聞:“……當我沒問過。”
還沒休息到五分鐘,大家都在檢查有沒有丢失東西,旁裡的某個地方蓦地幽幽冒出一句,“你們是誰?”
祁瑤先順着聲音望過去。
前方樹邊站着位苗疆的女子,那句漢話就是出自她的口,帶有極重的口音。
如果是活人,那應該是雲寨的苗人。如果是……他們好像也能平靜地接受了。
不等她用苗語問,就見那女子徑直看向他們這邊的某個人,眼睛瞬間亮了亮,仿佛不敢相信,“Ali!”
祁瑤微微蹙起眉,“誰?”
然而下一刻,女子仿佛沒有得到她想象中要的反應,眉間浮起疑惑,轉身後就立即從山林重重的樹影裡消失了。
周圍再次安靜,樹葉拂地。
祁瑤回想着女子的話,“阿裡?阿麗?阿厲?她在說誰?”
另一邊的秦聞心力交瘁,他放棄似的坐下,揉着眉心頭疼道,“一會兒阿洲一會兒阿裡,我不知道,我真的,我隻看到了阿飄。”
這一路太多奇怪事了,既然過去了就不糾結,大家又重新整頓歇息。
從女子出現到消失,紀喬一言不發。他垂着頭,指尖在泥地上不受控地滑動幾下,寫了兩個字。
阿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