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冬雪才邁出内間一步,便頓覺周遭空氣驟冷數分。
擡眸望去,窗外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在王府那一盞盞燈籠的暖光映照下,一片片地反射着光芒,猶如日光碎裂,映出大片明亮之景。
待她跨出大門之際,已然仿若置身極寒冰窖之中。
凜冽寒風裹挾着冰冷的雪花,肆意地在她泛紅的臉上貼着,似是妄圖取暖。
她方才喝了那王府的神藥,奇迹般地瞬間解了毒退了燒,隻是如今這身子還是略顯虛弱,不免心生退意。
然轉頭折回絕非良策,那人現今可是她名正言順的主子!
她如果返回去,肯定要“伺候”他好好安歇。
趁他還未成功轉換為王爺,還未對她端起主子的身份,還是少接觸為好。
玉竹怕是奉管家之命前來盯她的梢,步步緊跟其後,為她撐起一柄厚實的龍骨傘。
雪花紛紛在傘面上堆積,而後又簌簌滑落。
“雪兒姑娘,你的住處主子還未定下來,今夜不妨去我房中歇息?”
玉竹語氣溫婉,言罷,甚是自然地将她往自身懷中輕攬些許,而後輕柔地拂去她肩頭的落雪。
盛冬雪微微側身,與她稍微拉開一點距離,不卑不亢地道:“怕是不妥。”
玉竹聞此,面色不改,手上撐傘之姿依舊穩當。
盛冬雪瞧她面容清麗,步伐輕盈,姿态端莊。
又想起她向王爺行禮時,屈膝半蹲,雙手交疊置于身側,腰肢微彎,盡顯恭敬之态,完全是标準的宮廷禮儀尖子生。
她想,她八成是出身名門世家,自幼飽受嚴苛禮教之訓導,方有這樣的端莊溫順的氣質。
再加上她腰間那塊紋理獨特的玉佩,盛東雪第一眼就瞧出來了,那可是太後宮中從七品女官方能佩戴的東西,足見她的身份殊異,應當是太後精心揀選而來服侍王爺的。
盛冬雪的思緒又轉了個彎,不過,自己如何知曉那玉佩來曆!
嗯......估摸是“原主”被忘憂草封印的記憶又有松動了。
“我如今身入奴籍,玉竹姑娘,我的身份和你相比較,恰似鴻溝橫于我們二人之間。”
玉竹察其言中深意,心内一驚,面上卻仍噙着恰到好處之淺笑,忙應道:“姑娘,您與我皆為王府之人,所思所慮皆為如何在王府侍奉好王爺,所念不過安穩度日,出身之事,無需挂懷。況且,王爺素日仁善,姑娘的奴籍,隻要姑娘用心,日後或有轉機,也未可知否。”
看見玉竹似有慌張的神态,盛冬雪未置可否,回之一笑。
心中卻念道:侍奉……不若摸魚,現代九九六,古代成了有官方認證的奴隸,我絕不再當工賊,既然現在逃不出去,那就要好好薅這封建主義的羊毛。
二人又相互推诿客氣了片刻,盛冬雪也不再多言,默默順其心意随她歸去。
雪越來越大,寒氣逼着二人快步走回玉竹歇息的那一間偏院小屋。
窗外就可看出屋内的燭火搖曳,還未進屋就憑空生出一絲暖意。
屋子裡面暖和的很,底下應該是燒了地龍,才站了一會兒,盛冬雪就感覺不到寒意了,反而額頭沁出幾粒細小的汗珠。
她略微環顧了一番四周,玉竹的屋子與其主子的大相徑庭。
牆邊挂着一幅山水墨畫,窗邊的案幾上擺放着些許幾件珍玩,多是憨态盡顯的瓷器貓咪。一個小巧玲珑的蓮花狀白玉香爐中升騰着一縷聞起來清新怡人的茶香,屋内沒有過多的金銀飾物,簡約之中卻透着整潔與雅緻。
盛冬雪雙頰微紅,細小的暖意累積起來,也會變得有些燥熱,她擡起一隻手,試圖扯動身上那件屬于王爺的披風的解扣。
玉竹見狀,趕忙快步上前,輕柔地擡手幫她把披風解了下來,那動作小心翼翼,而後又極為謹慎地将披風放置好。
接着,她從管家派人送來的一個木箱中取出了一件淡粉色的齊腰襦裙式睡袍。
睡袍由輕柔的綢緞制成,那色澤淡粉恰似夏日初綻的蓮朵,泛着迷人的光澤,輕盈光滑得如同絲滑的流水。上衣部分修身得體,領口呈圓潤的弧形,可以恰到好處地微露一小片如雪的肌膚又不過分顯得妖媚。袖口繡着精緻的纏枝花紋,針腳整齊細密,每一針每一線都彰顯着制作的精心。衣袖寬松,長及手腕,仿佛能想象到擡手時衣袖會如流雲般自然垂落,飄逸輕柔得如同仙子的衣袂。
“姑娘,這是王爺吩咐衣裝房那邊為您準備的新睡袍。”
玉竹輕聲說道,目光中透着恭敬。
盛冬雪輕輕撫了撫那光滑的面料,說道:“嗯,真的很漂亮。”
她緩緩把身上的外袍褪下,看見雪兒姑娘裡衣的那一瞬間,玉竹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心中不禁泛起了揣測。
王爺讓這雪兒姑娘穿這樣破洞的衣服,莫不是在閨房之樂中有什麼特别的癖好?還是說這是王爺故意為之,想要借此與這女子有更親密的接觸?又或者是王爺與這女子之間已經有了不可言說的私密之事,才會讓她如此穿着!
這些念頭在玉竹腦海中一閃而過,她被自己如此大膽的想法驚到,又深知自己的身份,趕忙收斂心神,不敢讓這些想法流露在臉上,依舊恭順地幫盛冬雪換上新的睡袍。
盛冬雪也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身上的這件原來的裡衣布料少得可憐,還都在容易讓人想歪的地方精心镂空了,整出幾個不可言說的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