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早起時看了眼自制的天氣預報水晶球,密密麻麻的雪花擠在水晶球中翻滾着。
草藥課被迫取消,陵容和馬爾福還是冒着鵝毛大雪前往第三溫室,和斯普勞特教授一起給曼德拉草戴圍巾穿襪子。
由于馬爾福付出的勞動成本過高,原本說好的四六分賬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改成了五五分。
兩人給曼德拉草做好保暖工作後走出溫室,發現吹起了風,踩在厚厚的積雪上戴着圍巾,陵容好奇地問馬爾福:“蛇佬腔是遺傳嗎?”
“據說是。”馬爾福看着暴風雪發愁地說。
陵容把溫室旁的一根木棍變成一把傘,兩個人躲在傘下往城堡裡走,“你覺得哈利會是斯萊特林繼承人嗎?”
馬爾福哀呼:“如果破特是繼承人,那我甯願去拉文克勞。”吃了一口涼風的馬爾福用沒撐傘的另一隻手拉高了圍巾,才又繼續說:“破特不可能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我從沒聽說過波特家族出過蛇佬腔。”
“可哈利确實是個蛇佬腔,難道基因突變了?”
馬爾福不懂麻瓜術語,隻是補充道:“自從哈利·波特成為大難不死的男孩,波特家族早就被人翻來覆去地研究讨論過很多次了,不可能祖上一直沒有蛇佬腔,到他這兒就突然有了。”
“那神秘人呢?有沒有可能他是蛇佬腔?”陵容忽地停下來問。
“我不知道,可神秘人和破特會有什麼關系?”馬爾福想不明白卻還是說:“我等會兒寫封信給我爸爸,問問他。”
“神秘人要殺哈利,但是哈利隻留下了一個傷疤,而神秘人死了,對吧?”兩人說着話進了城堡,陵容把傘留在了門口,突然意識到一個很糟糕的可能性,語氣輕快地說:“神秘人都已經死了,讨論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你這麼突兀地問你爸爸,他大概率不會說的,沒必要問了。我們隻是二年級的學生,這些複雜的事就交給大人吧。”
和馬爾福告别後,陵容匆忙走向斯内普的辦公室。
馬爾福狐疑地看着心事重重的陵容·安拐進地下長廊,那是通往斯内普教授辦公室的方向。
陵容曾經研究過她身上發生的事,猜來想去得出了一個假設:人有三魂七魄,她死後魂魄抽離出人體,魂魄飄蕩消散之際被卷入了時空隧道,附身在四歲的她身上并取代了原本的魂魄,又在時空隧道裡迷失了方向,才來到了這裡。
這裡雖然不講三魂七魄,但并不否認靈魂的存在。
她曾經問過斯内普神秘人的死因,他說是被哈利媽媽的犧牲魔法反彈了自己的阿瓦達索命。
但伏地魔的屍體從來沒被公開過。
據說阿瓦達索命是不可饒恕咒,會損傷施咒者的靈魂,那麼伏地魔是不是因為阿瓦達索命靈魂殘缺了?
但是伏地魔施過那麼多阿瓦達索命,要損傷早損傷了,難道隻有被自己的索命咒打中才不會死亡,隻會靈魂破碎?
她死後魂魄進入了四歲的自己身上,完全取代了曾經的自己,而伏地魔隻有臉寄生在奇洛的後腦勺上。
是因為奇洛的身體和伏地魔的靈魂相斥的原因還是因為伏地魔的靈魂并不完整?
東方人西方人都是人,沒道理東方人講究三魂七魄,西方的靈魂就隻有一片,沒準兒也有三靈七魂,隻是人們沒發現。附身在奇洛身上的可能就是伏地魔的一片靈魂,既然靈魂可以附身在奇洛身上,附身在哈利身上也不是沒可能。
隻不過,附身在奇洛身上的靈魂有伏地魔的臉還有自主的思想,可哈利身上除了傷疤和蛇佬腔外沒有任何征兆。
那是不是說明哈利身上的那片魂魄比較弱小,還沒有生出意識;又或者附身在奇洛身上的是伏地魔的大部分靈魂,而哈利身上的是小部分靈魂?
照當時的情形,附身在奇洛腦門上的伏地魔并沒有召喚哈利身上的靈魂,說明兩片靈魂不能互相感應?
但這一切猜測的前提是:伏地魔得是個蛇佬腔。
到了斯内普的辦公室,心事沉沉的陵容忘記敲門直接推開了,卻看到鄧布利多也在,瞬間打起了精神打招呼:“校長中午好,教授好,教授在忙的話我就不打擾了。”說着就要關門離開,卻被鄧布利多校長開口叫住了:“安小姐不必着急走,請坐。聽說你和馬爾福先生去幫斯普勞特教授照顧曼德拉草了,我想我應該獎勵斯萊特林十分。”
“溫室裡的一部分曼德拉草是我和馬爾福先生種的,所以也不算是幫教授,反倒是教授一直在幫我們。”陵容坐在鸠占鵲巢的鄧布利多變出來的椅子上說着,目光掠過鄧布利多手裡的藥劑瓶,看了眼沒什麼表情的斯内普,覺得問校長得到答案的概率更大一點,看着身前的茶杯說:“我隻是想來問個問題,神秘人是不是蛇佬腔?”
話說出口的一瞬間,陵容感覺到兩道目光瞬間鎖住了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紅茶,依然垂着目光不去看兩個人,隻繼續說:“波特家族從沒有出過蛇佬腔,但哈利卻是個蛇佬腔,和哈利有聯系的除了父母外就隻有神秘人,那麼哈利的蛇佬腔有可能是來自兩個人:遺傳自母親,或是來自神秘人。”
鄧布利多沒有給出答複,陵容握着茶杯的手更緊了,在兩道目光的注視中繼續說:“但是這些都隻是猜測,所以我是想來問問神秘人是不是蛇佬腔。”
“他确實是個蛇佬腔,從小就有和蛇類溝通的能力。”鄧布利多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卻沒有說更多,像是在等着聽一聽陵容的見解。
猜測成真,陵容緊繃的手指放松了力道。在腦海裡整理着思路,迅速過了一遍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給出了自己的猜測:“神秘人被自己的阿瓦達索命咒反彈,再次出現是以寄生的方式出現在奇洛的後腦勺上。我認為神秘人殺死自己肉身的同時也撕裂了自己的靈魂,而奇洛後腦勺上的有可能是神秘人的一部分靈魂,殘缺的靈魂沒有辦法完全取代奇洛的靈魂,隻在他體内生成了一個寄生體,而另一部分靈魂很有可能寄生在哈利身上,所以哈利才突然變成了蛇佬腔。”
沒聽到兩個人反駁或者認可她的猜測,陵容不解地看向鄧布利多,目光卻撞進了一雙正在凝視着她的眼睛裡,那雙深邃而隐含威嚴的雙眼仿佛能将一切都能看得清楚明晰,卡殼的思緒還未下達指令,身體率先反應過來緊閉上了雙眼,心中升起的刺骨涼意在轉瞬間被扭曲成了怒火,毫不保留地宣洩而出:“校長先生,如果坐在這兒的是哈利,他會很開心,因為這将代表着又有一個人相信他并沒有讓那條蛇攻擊賈斯廷·芬列裡了。”
“安小姐,您覺得我在窺探你的思想?是嗎?”鄧布利多的聲音依舊溫和,平靜地反問。
陵容垂下了目光,在心中反問自己:“有嗎?”
鄧布利多的目光給她的感覺與斯内普的并不像,也沒有記憶被翻閱的感覺,他真的沒有嗎?
可為什麼她會覺得渾身冰冷,比當初被斯内普翻閱記憶時更慌張更恐懼?是因為當初并不了解攝神取念是什麼嗎?
可這種不一樣的感覺又該如何解釋?是因為鄧布利多的魔法能力更強大?還是因為不同的人施展的攝魂取念咒各有不同嗎?
陵容略微擡眸看向鄧布利多,他正在品嘗紅茶,而斯内普的眉頭皺成了衣褶,正在看着她。
她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想以此壓下心中的恐慌,卻徒勞無功。
隐瞞這個詞本身就伴随着羞恥感以及害怕暴露的恐懼,她從踏上英國這片土地時就帶着秘密。如果她坦白她并不是一個小孩子,她的過去沾滿了血與罪惡,她不屬于這裡,那麼她得到什麼樣的判決?
她不敢賭。
而她的秘密藏得越深,坦蕩無畏便離她越遠,她永遠無法直視别人的目光。
她把手裡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她想離開這間辦公室,因為她從自己的腦袋裡翻出了一個答案:她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為她會這樣做,所以她下意識覺得鄧布利多也會這樣做。
她想盡快離開,回到一個安靜的地方,不用再審視卑劣的自己,不用再驚慌無措,于是咬了下舌尖讓自己冷靜下來,整理了思緒繼續說:“附身在奇洛身上的那片靈魂有思想,在藏寶洞裡正是虛弱的時候,卻沒有召回哈利身上的靈魂來補全他的靈魂以增強力量,是不是不同的靈魂之間無法感知?又或是哈利身上的靈魂力量比較弱,才沒有被神秘人感知到?随着時間的推移,哈利身上的靈魂會不會更強大?強大到像是控制奇洛那樣控制哈利?”
如果條件允許,陵容想不管不顧地立刻離開,但鄧布利多和斯内普都在沉默着思索,她又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琢磨着剛才鄧布利多的話。
從小就有和蛇類溝通的能力,從小就有。
陵容想起她之前在破釜酒吧聽八卦時聽到過伏地魔是斯萊特林畢業的。
算一算神秘人的年齡,神秘人在霍格沃茲上學的時間和鄧布利多在校當老師的時間是重合的。
“校長,您和神秘人很熟?”陵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問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卻笑了起來,語氣溫和地說:“有秘密才更要直視對方的眼睛。”
直視對方的眼睛,把自己的思想完全送給别人嗎?
她下意識這樣想道,卻在看到鄧布利多溫和的笑容後猜測自己可能猜錯了。
本世紀最偉大最德高望重的白巫師會用這種方式來達成目的嗎?那隻貓被石化的時候鄧布利多真的對哈利用了攝神取念嗎?
她的腦海裡忽地響起聲音:我拿到多少分數取決于大難不死的男孩需要多少分。被忽略的情緒悄無聲息地醞釀成了不易察覺的偏見,于是她對他的一切行為都帶上了懷疑和防備。
刨除偏見,思索着鄧布利多的話,她忍不住問道:“校長,如果您沒有掌握大腦封閉術,您會和一個并不了解的攝魂取念大師直視嗎?”
鄧布利多放下了手裡的茶杯。
強大如鄧布利多也如平常人一般有着不願被别人知曉的秘密,那她為什麼要因為别人對鄧布利多的推崇而無條件信任他真的高潔無瑕?
陵容微笑着反問:“先生,隻有窺探别人的人才知道自己在窺探别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