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踩着虹龍直飛橫濱,本該開車半小時有餘的路程消減為瞬息,高速帶來的風壓吹得工藤新一睜不開眼。
原本想按照上野江的計劃将幾人一直看住,直至等待到她回來但現在事已至此他也就随波逐流了。更何況,這個情況下他能做到的也非常有限,隻能順着他們一同前往橫濱。
他看了眼手機,心底盤算是否該打個電話給上野江,就見亮起的頻幕上,數字的跳動。
午夜十二點了。
橫濱的異象依舊在繼續。
五條悟摘下墨鏡,望着滿月下的那人,蒼藍的六眼與紫色螢石般的瞳子遙遙相對,眼神交流間盡是一派冷漠。
五條悟:“……”
他升上與上野江齊高的位置,靜靜地停在了幾米之外。
她沒有在看他,他知道。
紫色的雙眼依舊璀璨,卻失去往日的那一份犀利,無神而平靜如湖。
上野江依舊在和面前的書交互,紅色的書散出的紅光以少女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擴開,沒有終點,沒有盡頭。
像是在輻射這什麼,但是他不關心這個,既然是江做的決定,那就是對的。
現在要過去嗎?可是江沒有說可以過去。
但五條悟還沒有來得及思考出結果,就眼睜睜地看着她從高空中下墜,雙眼阖起,如碎翅的蝶落入灰土。
六眼神子瞪大了眼,身體比腦袋更快做出了反應,在虹龍身上借力向上野江撲去。
拜托了,讓他趕上這一次吧。
***
時間倒回兩個小時前。
從異能特務科的飛機上下來後,上野江直奔自己在橫濱的住所。
如果想要影響她,那必須離她最近。況且……
如果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那麼最開始的預知夢,恐怕也是「書」的手筆,那麼在她家是最可能的選項了。
她在樓房間翻越着,靠着咒術師強大的身體素質跨越着棟棟高樓,找到屬于自己的、充滿了自己與媽媽的痕迹的那一間房子。
少女利落地翻進陽台,一把拉開落地窗。
心髒鼓動的比往日都要快,快過她的步履、她的思緒。月光從陽台灑入客廳,為幽暗的空間描上了光面。她随手将長劍靠在茶幾邊,穿過客廳,穿過走廊,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房間。硬膠鞋底與瓷磚地闆碰撞,在寂靜的房屋裡蕩出空闊的回音。
她把手搭在房門的把手上,冰涼而落滿了灰。因為前幾個月都在忙着在組織和咒術界的事務裡打轉,她已經有快三個月沒有回過這了。
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呢?
推開門,上野江在心底對自己說。
推開門,你就會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是現在這樣了。推開門,你就可以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推開門,你就會窺見一切的真相了。
推開門,答案就在後面。
嘈雜的念頭在心底裡全都冒出了頭,原本一擰就開的門把手被她不自覺地捏變形了。她心底的怒火無處可去,最後化為了舉止上的粗暴。
上野江擡腳把門踹開。
……
她打開燈,看見過往三年日日都在使用的書桌上,攤開了一本紅色封面的無字書。
「我不是無字書。」
原本無字的白頁上浮現出這幾個字。
上野江不置可否,拉開椅子坐下,雙手環胸,垂眸看着「書」。
“你覺得這個對于我來說有所謂嗎?”
「……」
「抱歉,現在這樣,是我能推算出的最好的結局了。」
她看着這些字,原本的怒火更盛。她伸手向桌面掃去,像年幼的孩子在發脾氣一般,将桌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掃開。
紙筆散落一地,用了一半的草稿紙翻卷脫線,東分西散,唯有和母親的合照,依舊立在桌面,隻是後退了幾步。
可是下一秒,它搖搖晃晃地傾倒,墜落,從桌面摔落到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響,期間夾雜着一聲難以察覺的碎裂聲。
上野江眼睜睜地看着它,看着它搖晃,看着它傾倒,看着它墜落,看着它摔地在翻過面來,看不見照片的樣子。
她抓着自己的裙擺,握緊,揪扯,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她像是恍地回過神,然後猛地撲到地闆上,撿起相框,翻面。原本揪着裙角的手抓緊了相框的邊緣,用力的指尖失去了血色。在月光的籠罩下更加蒼白。
保護照片的玻璃被摔出了裂橫,正好的隔在了女人與女孩之間,像是在說,天人已兩隔。
淚水決堤般湧了出來,順着鼻尖滴在照片上,模糊了女人的臉。
如果媽媽在的話,現在會怎麼做呢?
她不想要自己做決定了。
既然一切都被書寫好了,那麼她為什麼還要有那麼多想法?她也不過芸芸衆生。
她也不過是人。
「不,一切并無塵埃落定。」
「書」漂浮起來鑽到了上野江的面前。
上野江将照片好好安置在書桌上,才緩緩地開口道:“那又如何?”
「……」
「在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個孩子裡,你是最特别的那個,而在千千萬萬個世界中,我現在所處的這個是最特别的那一個。」
「因為它和别的世界發生了碰撞。」
上野江擡手抹了把眼淚,帶着一絲鼻音發出疑問道:“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