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仰頭看向他,有點疑惑的歪了歪頭,不懂江海榮怎麼突然沒聲了。
“怎麼了?”
“……沒什麼。”
江海榮搖了搖頭。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去拿外賣了。”
“一起去吧。”江海榮說着穿上外套,看向謝執:“畢竟地方偏僻,這麼晚一起出去比較安全。”
“真不用了。”
謝執連忙擺手。
哪有送人果籃,還帶着人一起去拿的。
他選的果籃款式看起來很不錯,可畢竟實物為準。送人的東西,謝執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确認過再出手。
“我自己去就可以的,路不遠,就在我們酒店附近。”
江海榮不置可否,擡手打開了門,淡然又笃定的目光掃過謝執,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決定。
謝執拗不過他,兩人結伴走下樓梯。
老房子逼仄,導演為了讓他們更好的入戲,選的是老式居民自砌的水泥木頭房子。
不規則的旋轉樓梯陡峭,垂直坡度很大,某些台階做的高度也不平衡,謝執緊緊抓着木扶手,一腳一腳小心地往下踩,還是有些緊張。
江海榮的背影卻很穩當。
平靜而規律。
謝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高中班主任說江海榮的話。
“穩紮穩打地走着每一步路,紮紮實實地做着每一道題,就像一輛坦克,平穩,從始至終不浮躁。”
長假後的月考,很多人都因為假期心玩野了成績浮動,老師看到全班平均下滑的成績之後勃然大怒,在班裡訓話。
而名次仍居第一的江海榮,被他贊許良多。
江海榮突然被點到名,卻沒有驚訝。
他隻是擡頭看了一眼老師,似又低下頭去刷題。
後背闆直,學校的藍白校服在他肩頭突起一條小小的弧度,清瘦而靜默。
一如現在。
兩人走到居民樓門口,江海榮推開沉重的老式防盜門,冷風撲面而來。
江海榮為他抵着門,給他留足空間出來,謝執正要說謝謝,臉上脖頸旁一陣冰涼卻打斷了他。
下雪了。
他擡頭,無數細小單薄的雪傾瀉而下,被高處暖黃的門燈照亮,像是數不清的小星星,又像是絲絲連連的春雨。
“要不要回去拿傘?”
“估計來不及了。”謝執搖搖頭,嘗試再次說服:“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拿。”
車燈在黑暗中亮起,江海榮首先擡步走向那個方向,聲音在雪夜裡有些低啞:“帶路。”
就這幾步路謝執不确定到底要不要開車,但考慮到這天氣,還是上了車。
江海榮打開座椅加熱和暖氣。
“溫度行嗎?”
“很舒服。”
謝執笑了一下。
江海榮不再說話,跟着謝執給的導航,發動了車上路。
兩人提前到了車站,騎手還沒到。
窗外雪落紛紛,路邊的景色模糊黑暗,路燈也沒有。
前路漫漫,唯有車燈照亮的片段前路。雪鋪天蓋地落下來,很安靜,整個世界仿佛都隻剩下了他們兩。
江海榮似乎是嫌雨刮器的聲音有些吵,擡手關了。
更安靜了。
謝執覺得有些尴尬,準備打電話給騎手時,卻接到了電話,說下雪路滑,要遲到了。
聽着那邊急促的聲音,謝執沒說什麼:“安全第一,你慢慢來,别着急。”
挂了電話,謝執擺弄着手機。
但這山裡根本沒信号,他試圖打開搞笑視頻,隻加載出了一個封面。
“你外婆最近身體怎麼樣?”
謝執頓了一下,擡起頭來,看着江海榮的側臉:“挺好的。手術之後愈合得還不錯。”
“怎麼轉院了?”
江海榮随手搭在方向盤上,輕輕敲着,目光不經意地轉過來,對上謝執。
“想躲開我嗎?”
“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謝執連忙解釋,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難道要他說自己是害怕高利貸的人找上門來,才轉院的嗎?
雪無休無止的落下來,一層又一層蓋滿了玻璃,繼而卻很快化去。
“因為我推論不出其他的結果。”
江海榮笑了笑。
他支起手臂抵在玻璃,指節抵住了太陽穴,看着雪花如鹽般零落蓋滿車窗:“如果不是為了避免我的插手,以李醫生對病情的熟悉程度,你沒有必要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是的。”謝執低頭。
欠了多年高利貸,以至于要靠被老同學包養還錢的事實太過沉重,像把尖刀卡在喉嚨裡,沒辦法吐出來。
“我現在還沒法跟你說。”
謝執卡了一下,手中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不遠處騎着電動摩托車的身影破空而來,越來越近。
他把電話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