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是說出去了，但還有人此刻也沒選擇立刻離開。

“要不然我等你一會？”靳羽轉身問，“……我們平時都一起走的。”

“嗯，其實是，我想要我們的隊長同學來商量點事。”齊路遙有點意外于對方主動的發言，本來剛想找别的解釋拒絕對方的好意，簡星航倒是更快地替他做出了回應。

“是這樣嗎，”靳羽偏過頭，似乎是思索了一會，然後笑起來，“那我就先走了，一會見。”

“他不會已經知道我們要說什麼了吧？”靳羽剛從練習室外關上門，齊路遙就小聲問。

“肯定啊，”簡星航的口氣充滿了理所應當，“他這個人很聰明的，特别難糊弄過去。”

“那倒還确實是沒有哥哥您聰明。”沒想到就在下一秒，靳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齊路遙一瞬間陷入了“原來你沒走”和“原來你居然也會陰陽怪氣啊好像這還是第一次見”的雙重震驚心态之中。

那邊簡星航歎氣說：“不至于吧，你怎麼這麼記仇啊？”

“我就是記啊，”靳羽說，然後笑着朝他們揮揮手，“真回去了，回頭見。”

靳羽一走——這次是真的走了，齊路遙就直接笑出聲了。

“有這麼好笑嗎？”簡星航一邊問，一邊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

笑過一會才将話題扯回來：“所以你是不是還有别的什麼事想要問？我總覺得剛剛聊天的時候你在欲言又止。”

我确實在。齊路遙想，然後點頭。

“我們換個環境好點的地方聊？”簡星航看了一眼監控攝像，站起身問。

兩人最終是來到了慣例的聊天場合天台——不是已經被封了的宿舍樓天台，是尚且幸存的練習樓天台。

“剛剛聽前輩你和小遊說話，”齊路遙沉思了一會，最終決定說出來，“我其實就想問，那你又是如何去尋找到自己的道路的呢……嗯，具象一點的說？”

——或者也可以等同于另一個表述，如何尋找到在這個行業裡最适合自己的發展方向和前進方式。

上次和自家老闆所進行的、一系列關于個人獨特性的談話，最近其實一直在他腦子裡打轉，齊路遙會時不時想起這件事，然後開始反問自己。

你适合成為、又想要成為一個具有什麼樣特質的偶像？你又應該怎麼做、讓自己具有這些特質，從而變成真正獨一無二的存在？

所以不可避免的，他也會經常想去看一看别人的觀點——尤其是這種差不多算是行業top又願意交流的前輩。

自己認不認同，認同多少是另一回事，但是多聽一些不同的想法總是有好處的。

齊路遙這樣想。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去論壇上去發個帖子問，你覺得某個偶像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簡星航倒是沒直接回答，而是稍微轉了個話題，“你感覺熱評會說什麼？”

“這裡某個偶像随便指誰，”他補充，“你可以認為是我們這個行業的典型從業者代表。”

齊路遙想了想論壇人的說話方式——能感覺可能不是什麼好評價，所以開始斟酌語言。

不過簡星航也沒準備從他這裡得到答案，直接自己接上了回答：“完全能想象出來的熱評前三，人設，cp，作品，第三個還多半是粉絲點上去的。”

雖然好像是實話，但是要不要這麼直白啊。

“我們出道之前，跟着一起做過市場分析調研，”簡星航繼續說，“所以會特别清楚要如何通過台面上的舉動得到關注度——在有需要的時候，比如一些不會越界、但能夠産生話題度的話或行為，之類的。”

“我看表情就知道，你想說這是在塑造虛假人設——你這種正直的人肯定很讨厭人設詐騙，但當初帶給觀衆的印象，也确實成了我們接下來幾年每個人獨特的标簽之一，”沒等齊路遙感歎這都能讀心，對方又補充說，“當然你不一定要那麼刻意，因為這個節目已經帶給你原始的流量了。”

“……前輩你怎麼知道我想說我自己啊？”齊路遙停頓了幾秒，又問，“但這樣不會感覺成為了不真實的自己嗎？”

“那換個問題問，”簡星航笑，“你覺得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不用回答我。”

“你如果看看其他人對你的評價，比如家人，比如同學，再比如你粉絲——我知道你們都藏了手機，其實就會感覺到，他們認知中的你和你自己認知中的你其實會不太一樣。”

“又比如我自己，你們可能覺得我就是那種話多不過腦還熱衷觀點輸出的人，但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給過我安靜沉穩會說話有野心的陰謀家人設，”簡星航說，“是不是聽上去和我自己沒有一點關系，但那其實也是我的一部分。”

“我在團裡畢竟也是隊長，對外需要去收斂很多性格行為，做一些不想做的事，學會社交學會發言，還會多出許多限制——最後表現出來的我就和不面對鏡頭的我完全不同。”

“如果再去問問我的隊友同學，或者問問老師家人，他們可能會給出第三種第四種印象——面對同齡人要更合群，面對年長者要更平和。”

“人本身就是有多面性的，面對不同人不同場合呈現不是完全一緻的自己，這才是最正常的行為。所以，帶着真誠呈現出來的人設就無所謂真實與虛假，隻要本心不偏就行，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

“當然，這隻是我的個人想法，其實不認同的人可能才是大多數。”

“嗯……我好像知道你的意思了，”齊路遙點了點頭說，“雖然聽上去很像為人設詐騙找理由，但是還意外地很有道理。”

簡星航一聽就笑起來了：“我就是在找理由啊。”

“不過接在這番言論之後說你可能不信，但需要做出評價的時候，我自己内心其實是唯作品論……我覺得你也應該是，”他收斂了笑意補充，“剛提到的都是前置的努力，但對于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讓我們的作品連帶着團名一起被記住、被越來越多的人記住——聽上去很像是在說采訪發言，但真的是實話。”

實際上也做到了不少，至少時至今日，他本人的舞台實力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認可，與此同時，前些日子也算真正作為詞曲一作拿了終音獎，讓自己寫的歌有能力響遍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