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想到，對方是去打電話的。

關上門的一刻，齊路遙就開始了對自身行為的反思。

實話說，這一瞬間跟出來，确實是出于某種本能直覺。這種直覺在一瞬間戰勝了名為“尊重隐私”的另一種既定行事準則。

至于在此之後呢？

好像無論做出何種行為，都不太容易輕松解釋自身的邏輯——或許因為本就不存在邏輯這種事物。

隻是在這樣空曠的樓裡，真被人跟着，當事人是不可能毫無知覺的。于是，在靳羽轉身、停下腳步、明顯是在等他跟上來的這段時間裡，齊路遙頭腦飛速轉動，想了幾套說辭，最後準備就實話實說。

“我是去借電話，”但沒等齊路遙發出任何音節，靳羽反而做了先開口的一方，“pd就這麼讓你出來了？”

“她不是也讓你出來了？”齊路遙心中歎了口氣，面上也不過是偏頭反問一句，自然而然地讓聊天跳過了“為什麼出來”這個話題。

說完才意識到，這好像又是一段彼此心照不宣的對話。

于是，樓上的放映室還在播放着下一段祝福的同時，兩人并排在空無一人的一樓走廊上前行，進行着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聊——其實大多是關于決賽，畢竟相對閉塞的環境下，也找不到其他最新話題。

整層樓隻有後勤室和收發室的燈光遠遠亮着。

因為是決賽周，加上節目組方和陸祈本人提前說過，所以選手和外界聯系比之前自由了很多。

提了要求，一般都不會被拒絕。隻需要在stf的眼皮子底下打電話就行，主要是防止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出去。

當然是沒有隐私的。

所以重要的事還是得當面談，這幾天就有好幾家公司派了人來對接選手——這種線下且私下的交流，stf是沒可能被允許全程聽着的。所以齊路遙覺得，對于打電話這麼嚴防死守，确實是很形式主義。

但靳羽本人似乎并沒有很在意。

“你别走了，”靳羽接過手機，從背後拉住他的左手腕，動作很輕，不到一秒就松了手，但也阻止了齊路遙在那一刻轉身準備回避的步伐，“一起聽一下吧？”

-

靳羽按電話号的時候，齊路遙就坐在邊上看着。

輸入的号碼是11位，0開頭的，應該是區号加上座機号。

還開了免提。

“你是？”

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通，對面傳來疑問的女聲。或許是沒有來電顯示，也或許是因為不熟悉号碼。

那頭的背景音有些吵鬧，似乎是電視裡在播放着晚八點檔的電視劇。男主——也可能不是男主，總之就是一個男性角色，在歇斯底裡地喊着什麼。隻是隔着一道電話線，有些聽不真切。

但無非就是一群人的愛恨情仇。

“我是靳羽。”

等對面的聲音終于小下來，靳羽才說。

可能過于直截了當的自報家門有些出乎對方的意料，也可能是因為這句過了就沒有下文，電話對面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這種沉默維持了好幾秒，又被對方主動打破：“打電話做什麼，有什麼事情？”

靳羽歎了口氣：“沒什麼事，就是感覺好久沒聯系了。”

“哦。”對方說。

這句話之後，雙方就陷入了共同的沉默中——或許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于是依然是靳羽主動再度開口：“你們……最近如何？”

非常客套且陌生的發言。

“還可……”對面也中規中矩回答，但剛開口就被另一道男聲打斷。

“你浪費時間和他說什麼啊，”那道聲音不激烈，堪稱平穩，但也打斷了雙方的交談，“都說了沒什麼事了——”

接着就是電話被驟然挂斷的聲音，甚至沒等靳羽的下一句可能的回話。

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到此終止。齊路遙沒開口——現在的情況不言而喻，也不需要他再開口詢問打破僵局了。

有點假。

好在靳羽本人還算神色自若，好像沒覺得這個走向有什麼不對。打完删掉通話記錄，反倒是松了口氣，把手機遞給stf。

遞到一半，又把手收回來，重新按亮屏幕，轉身對着齊路遙說：“報個号碼？”

“我的？”齊路遙間隔片刻才反應過來，接着就報了一串數字，“與世隔絕太久了，居然覺得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