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為什麼要拉我的手？這樣更不好找平衡了。”

尹珀秋一時大腦宕機，他沒想到裴泊雪可以遲鈍到這個程度。

“就……我扶着你吧，哈哈。”

“可是我想自己走路啊。”裴泊雪一臉認真。

尹珀秋有些無語地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裴泊雪奇怪：“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說得對。”

“哦。”

事情就過去了。尹珀秋真懷疑怎麼會有這麼無聊乏味的人，腦子慢，感官也不靈敏，心裡更是毫無浪漫可言。

村口大樹下孩子正在玩耍，裴泊雪一眼就看到了吹笛子的小明，快步走了過去，道：“你的笛子吹得很好。”

小明擡起眼皮，傲然道：“怎麼，比比？”

“不比笛子，比琴。我知道你會彈琴。”

小明不屑：“我憑什麼聽你的？我現在心情很好，想吹奏一些歡快的曲子，沒興趣彈琴。”

他的态度太過傲慢，尹珀秋氣不過要說他兩句。裴泊雪擋在兩人中間，和氣道：“稍等，一會兒你的心情就不會好了。”

“你——”

不等小明說完，裴泊雪已經拉着尹珀秋推到大樹的另一邊去了。

小明把髒話咽下，已經吹他的笛子。還不過一會，一個女人就尖酸刻薄着找來了：“就知道吹你的破笛子，你弟弟去哪了？”

孩子們瞧見這女人如同糧食見了蝗蟲，大喊着“妖怪來了”就一溜煙地跑了。小明不能走，就硬着頭皮瞪着那女人道：

“他去哪了關我什麼事！”

女人氣急敗壞，一把擰住小明的耳朵，大罵道：“還不你的錯！他想吹你的笛子就讓他吹呗，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你非說這是你的，把人氣跑了，中午吃飯點了還不回來！”

小明嘴犟：“本來就是我的。笛子這東西用嘴吹的，怎麼借給别人？再說他從來不知道珍惜，上次把蝈蝈借給他玩，一個下午就給弄死了。”

“一個蝈蝈就由你心疼上了？我一個兒子都沒說什麼呢！你現在快去找，找不到你也别回家了！”

女人氣沖沖地走了，威武霸氣一如她來時模樣，順便帶走了小明的快樂。

小明徒然地放下手中笛子，再吹不出一個悠揚歡快的音符。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眼淚在他眼眶裡打轉，他突然指向樹後的裴泊雪，大聲道：“我要跟你比琴！我現在正好要彈琴了。”

隻有琴聲能表達他内心的不甘與隐忍。琴聲如泣如訴，像一團七彩的線團，訴說着各種哀愁。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是離愁。

尹珀秋驚訝地發現一個村野小孩居然會有這樣靈活的指法，準确的音感，以及太多的愁思。

“他根本不是村裡人。”尹珀秋冒出一個想法。

一曲終了，小明意猶未盡，把琴一推：“你來試試吧，别讓我失望。”

裴泊雪摩挲着琴弦，忽然道：“你現在很難過？”

“可不是？我媽老是讓我讓讓弟弟，可是弟弟總是無理取鬧。隻要我不順從他，他就嚷嚷着要去死，我受夠他倆了！”

“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嘛。”裴泊雪笑得風輕雲淡，手指在琴弦上試音，道：“你閉上眼睛。”

琴聲起，卻不似從琴弦上起，不似從指尖起，倒像是從宇宙外橫生，穿透無數的陽光空氣傳到了耳邊。

空靈。

比起小明的無數愁緒，這琴聲格外簡單，不過幾個音符，也沒有特殊的技巧。

眼淚從小明的眼眶裡流出來，不是悲傷，而是一種聖潔的光暈，如面龐久久被陽光親吻。

尹珀秋知道勝負已分。

裴泊雪握住了小明的手，輕聲道：“大道至簡。”

“和而為一。”

小明重複道：“合二為一。”

藍田日暖玉生煙。小明就如藍田玉升騰出的一股暖氣化為雲煙般散開，尹珀秋看到這股雲煙化成類似于靈魂一樣的東西回到了裴泊雪的體内。

怪不得他看到小明時就有一種熟悉感！尹珀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小明就是你的一部分魂魄！因為你的魂魄有一部分一直是遊離在體外的，魔神大人的煉化計劃才失敗的。”

靈魂的一部分嗎？裴泊雪想了想，道：“也可以這麼說。”

尹珀秋搖搖頭：“不對不對，人有三魂七魄，你若是有一支魂魄不在，魔神大人都會發現——怎麼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

“裴泊雪，你是不是該告訴我所有的真相了？你的複生，你的蝴蝶，你的第八支魂魄，包括魔神大人和穆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