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銅盆墜地的聲音十分尖銳,驚醒了妝台前失神的如意。
她下意識回頭去看,銅盆在地上滾了兩圈停下,五色花瓣灑了一地,水流濕了她的裙擺。
吉祥往地上一跪,瑟瑟發抖:“大小姐恕罪,奴婢本想打點水來給您洗漱,可是看您太漂亮了,不小心入了迷沒看清楚路,奴婢不是有意的。”
如意:……
以前她犯錯便會說這些話來讨好許靈攸,把她哄高興了,就可以免于責罰,吉祥和她一起貼身服侍許靈攸多年,也慢慢也學了去。
“你沏壺茶送去花廳,要二小姐喜歡的碧螺春。”
吉祥微微擡眼,正好與她的目光對上,連忙低頭退了下去。
把屋子裡的人都打發幹淨了,如意又從袖口拿出一個綠色小瓷瓶,裡面裝着幾粒狀如綠豆的藥丸,她倒了一粒在手帕上輕輕包裹起來,餘下的偷偷藏進妝奁的暗格裡。
随手挑了十幾樣金銀珠寶放進了一個黑匣子了,抱着匣子來到花廳,茶水已經備好。
“再去準備一點二小姐愛吃的水晶糕吧!”她将匣子放到桌上。
待吉祥退下,她又把其餘人也打發了出去,趁人不備悄悄将藥丸放進了青花盞裡,拿茶水一沖綠豆便化開了,無色無味,看不出任何痕迹。
她将茶水放在左下手的方桌上,随後坐到主位上等許靈姗過來。
不一會兒許靈姗便到了,一身粉色衣裙曼妙多姿,進來便問:“叫我來幹什麼?”
如意瞧她不耐煩的神色,擡颌示意:“坐!”
把紅木匣子遞給吉祥,陪着笑道:“咱們姐妹明裡暗裡争了這麼多年,如今勝負已分我自愧不如,以後還得仰仗妹妹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妹妹笑納。”
吉祥把匣子送過去,打開蓋子,眼前頓時金光閃閃,金钗銀飾翡翠珠寶都是許靈攸喜愛的,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許靈姗瞥過一眼沒有接,直接坐在了左下首的位置上,把玩腕上的珊瑚钏:“姐姐這是哪裡的話,姐姐是原配夫人所生,出身尊貴,長幼有序,我讓着姐姐是應該的。”
知她不好對付,如意做出一副委屈狀:“好妹妹,以前是我蠢笨,如今遭了這一劫才明白我什麼也不是,妹妹将來是要做皇後的人,大人不計小人過,難道還要跟我計較不成?”
許靈姗擡頭看着她:“既然知道我将來是要做皇後的,姐姐就該識趣些把太後賞的東西拿出來,何必裝糊塗拿這些東西來打發我,當我是那種小門小戶沒見過世面的女子呢?”
如意看她沒有喝茶的意思,給吉祥遞了個顔色,笑道:“妹妹原來是想要那個呀,姐姐愚笨,這就讓人去取。”
吉祥才轉身,便見翠娘拿着紫檀木匣子進了花廳,跑到如意面前打開。
如意目光掠過奶娘,從匣子裡取出一條金項鍊,項鍊飾以瑪瑙和金絲球,以金銀絲串聯而成,下端以白玉為墜,玉上镌刻着精妙絕倫的麒麟紋,美輪美奂,簡潔大方。
“這條項鍊是我及笄那年皇太後賞賜給我的,在楚都所有的貴女中獨一份,我本想着以後進宮了再用,眼下瞧着是用不上了,妹妹想要便送給妹妹了,以後可要多念着姐姐的好。”
她将項鍊放回匣子裡,翠娘立刻将匣子捧到許靈姗眼皮底下。
許靈姗眼前一亮,神色微微緩和,使了個眼色讓侍女接過:“這是太後賞給未來皇後的,既然姐姐無福惹皇上厭棄,妹妹隻能勉為其難替姐姐收下了。”
如意道:“妹妹喜歡便好,姐姐以茶代酒敬妹妹一杯,飲下這杯茶,以前的事便一筆勾銷,姐姐以後就仰仗妹妹了。”
“項鍊我收了,茶就不喝了”,許靈姗站起來欠身:“進宮後我自當為姐姐尋個好的去處,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若沒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妹妹!”如意冷聲喚住她:“東西拿了,不喝一口姐姐敬的茶就走,不合适吧?”
許靈姗腳步一頓,看了眼檀木匣子,想了想,轉而拿起桌上的茶盞一口飲盡。
将茶盞倒過來示意了一番,随後扔在方幾上,傲慢離開。
以前許靈攸張揚跋扈,走到哪兒都是衆星捧月,不待見許靈姗姐弟,如今風水輪流轉了,姐妹倆積攢了多年的恩怨想靠三言兩語就化解基本不可能,她沒做這個指望!
如意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掃了一眼歪倒在方幾上的青瓷盞,心尖微微顫動,捧起茶水喝了一口壓壓驚。
随後将吉祥叫了過來:“找幾個人暗中去前後門盯着,蘅蕪苑若是派人去請大夫想辦法将他們攔下,不要聲張。再派個人去把我爹叫回來,就說府裡出大事兒了要他回來主持。”
吉祥看她一眼,心有憂慮卻不敢問,默默退下了。
如意知道她在擔心自己,但她什麼都不能說,讓人備水沐浴,起身去了浴室。
靠在沐桶上,又對翠娘道:“去把如意的身契拿來我看看。”
她出身貧苦,八歲那年家鄉鬧水災,鄉裡的惡霸趁機霸占了他們家的田産,他們活不下去了父母才不得已将她賣到許家做女使,專門服侍許靈攸。
被賣的時候她已經記事了,隻是記得不多,大概知道自己的家鄉在哪兒,有父母和弟弟,她的名字還是父親起的,希望她事事稱心順意,隻可惜最後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