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讓寝殿安靜下來,隐約能聽到北宸殿那邊高僧超度的聲音。
秦恒看她情緒低落,伸手去握她的手:“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了?”
手上傳來的溫度讓如意感覺溫暖,強撐了許久的她,眼淚不由自主地湧了出來。
“華瑤知道太後是怎麼死的了,拿這個威脅我。”
秦恒明白這個事情的嚴重性,看她沒有抗拒,另一隻手也覆了上去:“别怕,皇帝死了,以後沒人能夠威脅你了。”
“昨天晚上服侍他吃完藥我就歇下了,做夢夢到她向皇上告發我,皇上要殺我,我吓醒了,看他睡着了,怕他向夢裡那樣找我報仇,我才動了殺心,本來想拿枕頭捂死他,沒想到他醒了……”
秦恒心下一緊,握緊了她問:“這事可還有别人知道?”
如意搖頭,眼淚随之滾落:“他身體不好總是生病,早就不想活了,發現我要殺他後,徹底寒了心存了死志,沒有驚動其他人,讓我弄死他以後将他和沈茵合葬在一起。”
秦恒看她掉眼淚心疼不已,伸手去幫她擦眼淚:“别怕,後面的事情交給我,你這幾天就稱病,好好休息,有我在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如意撲過去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放肆哭泣,她知道這樣不合規矩,可她需要這個肩膀。
這幾年為了報仇和生存,她弄死了很多人,尤其是昨天親手殺了秦昱,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殘忍得不像個人。隻有在面對他的時候,她才感覺自己像個人,也有脆弱,需要呵護。
她知道這件事瞞不住,那些太醫不是傻子,可她并不怕,有他和華琛在,沒人敢動她。
她這還是第一次抱她,秦恒瞬間臉紅起來,怔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也不敢碰别的地方,雙手輕輕落在她的肩膀上,生疏地拍着,小心翼翼地安撫她。
“娘娘,大将軍求見!”寝殿外傳來姜姝的聲音。
如意聞言一驚,立刻将他推開,扭臉過去擦眼淚。
秦恒一時不擦被她推到在地,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退到帷幕外,恭恭敬敬地站着不敢看她。
如意深吸幾口氣,控制住情緒,對他道:“我沒事了,你去忙吧。”
感知到身體的異樣,秦恒有些局促,不好意思逗留,連忙拱手應下退了出去。
秦恒前腳離開,後腳華琛就來了,如意喚人進寝殿淨面洗漱,收拾幹淨才接見他。
華琛亦是為秦昱的死過來的,他也看出秦昱的死有蹊跷,隔着帷幕詢問昨天夜裡發生的事,如意便又将事情說了一遍,重點落在華瑤拿太後的死威脅她這件事上。
華琛說:“這事是我不好,太後死的那天正是除夕,我同他們一起守歲,事成之後趙世堯去找我,我們在書房說話被瑤兒聽到了,我警告過她不許說出去的,沒想到那孩子……唉!”
如意沒有接話,如果沒有賜婚這事,華瑤應該是不會說的,因為這件事追究起來,華琛也責任,那是親手把把柄往秦昱手上送,搞不好整個華家都得為太後陪葬。
她殺了秦昱,不隻是保全了她和姜姝,更是保全了華家全族。
見她不說話,華琛自知理虧,不好再責怪她行事魯莽了,說道:“這事我知道了,回去我會教訓瑤兒的,昨天晚上的事不論誰問起來你都不要再提,就說你睡着了什麼都不知道,咬定皇上是自殺死的就行了,其他的事我會去處理。”
“嗯”,如意應下,又說:“先帝生前有遺言,希望能與貴妃合葬,就順了他的意,追封貴妃為皇後吧?”
“這怎麼行?”
華琛立刻表示反對:“你才是皇後,将來山陵崩自有你與先帝合葬,豈能讓他人鸠占鵲巢?”
“與他合葬,祖父想讓我以後如何面對他?”
如意反問,又說道:“以前我是皇後,因他而尊,待太子登基,我便是太後了,自可因新帝而尊,效仿先太後,百年之後另起陵墓安葬,不與先帝合葬。”
“祖父不是逼你,皇上突然暴斃本就令人生疑,若再追封貴妃為後令其合葬,你讓天下人怎麼看?禦史說不定還會彈劾你。”
“先帝喜歡沈茵人盡皆知,他們若不理解就讓他們彈劾吧,大不了我就随先帝一起去了,遂了他們的心意便是!”
正宮皇後還健在,追封沈茵為後和秦昱合葬确實不合規矩,禦史要彈劾制止有理有據,她不能擡先帝遺命出來封大臣的口,讓人知道秦昱跟他交代過後事,她十張嘴也說不清,隻能給華琛施壓,不想讓許靈攸死就辦好這件事,不管找什麼理由,反正她不想和秦昱合葬。
如意知道用死來逼他不合适,可誰讓他縱容姜姝殺了太後,又不守好秘密讓華瑤知道了,他犯的錯自然該由他來彌補了。
華琛自然是心疼她的,理解她不願和秦昱合葬的心情,也不再勸了。
他本不想這麼快讓秦恒登基的,想多考察看看,可事情弄成這樣,不讓他登基是不行了,又說了會兒先帝喪葬和新帝登基等相關事宜,便離開了。
次日,皇太子秦恒于先帝靈柩前登基稱帝,改年号為新和,尊許靈攸為皇太後,赦天下。
秦昱父母雙亡,又無親生子嗣,縱是有人疑心先帝的死因,也沒人會冒着得罪新帝的風險去查。追封一事縱然不合禮制,可太後執意如此,新帝以行孝之名順水推舟,手握兵權的大将軍又是太後外家,先帝舊臣敢怒不敢言,禦史幾次進言制止無果後,便沒人再說什麼了。
九月末,秦昱順利入葬安陵,谥号延平,秦恒追封沈茵為皇後,與先帝合葬安陵。
與此同時,秦恒以為先帝守孝的名義,将與華瑤的婚期推到了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