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一時無言,忍不住道:“仍舊不知緣由?”
明幽尴尬一笑:“不知。”如此種種謎團都裹挾在他的身上,還間接導緻又昭華殿下來到滄瀾界,其中緣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若是讓十二城知道了,必然是要被人唾棄死的。
猛然一愣,他的記憶不曾出過明幽城,為何會對十二城的反應這般熟悉。
“殿下……。”明幽望向昭華,仿佛水中尋一浮木。
昭華心下歎息,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隻是有些苦惱道:“也罷,那便隻有一個辦法了。”
為今之計,還是需要人皇平定江山之後,在此間氣運穩固,破開三千世界的結界之時,開天門之際,祂們才能回到白玉京。
“你與這二代人皇……?”昭華遲疑問道,這二人之間熟悉非常,若非涉及回歸白玉京,她其實沒什麼心思去詢問。
一萬年的三千紅塵,無盡的業火灼燒,小白的覺醒,天道的介入……
無名的緊迫感不斷地催促着她,快些再快些。
明幽縮縮了脖子,有些氣弱:“我到此間之時,身無長物,如同凡人,被人劫掠,重傷路邊,是她救了我,之後我便一直跟在她身邊……。”身為白玉京十二城主之一,又不是來渡劫的,來到凡間這般遭遇,實在是有失風範。
面對着昭華,明幽縱然沒有許多關于白玉京的記憶,可仍然記得十二城之重,不免有些羞愧之意。
他當時其實是差點餓死在路邊的。
就和那不知來路、由他親手繪制出來的陣法和明幽城從未有過的星星一樣,他也不明白他一個神為何差點餓死路邊。
“且忘了,我在滄瀾之時,好似遇見過殿下的氣息。”明幽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昭華。
昭華“嗯”了一聲,肯定明幽的猜測,卻又到:“那是将嶼山上的一段梧桐枝,沾染了我的氣息入三千世界曆練,你若遇見認出來了也并不稀奇。”
是這樣嗎?
明幽回想着自己剛到滄瀾之時遇見的那兩個小乞丐,祂們曾同行過一段時間,那個女孩身上僅僅隻是沾染了些殿下的氣息嗎?
複而又想到,殿下如此強大,隻是沾染了些殿下的氣息便那般強橫,那個女孩的命道緊緊纏繞着那個男孩的命道,生死相抵,他隻看了一眼便知是劫。
說是同行,其實不過是三人破破爛爛走過了一段路罷了。
忍受饑寒交迫,露宿荒野的時候,星星化成漫天的雨落在天幕之上,祂們同他講一些人間的趣事,他同祂們講一些神仙傳說,後來他去往人間,祂們進了十萬青山,此後再無緣相見。
“如今陷落滄瀾,唯有一法可重開天門,皆系與人皇氣運之上。”昭華語氣淡淡,詢問道:“你呢,若天門重開,還要逗留此地嗎?”
明幽面色慘然,輕聲道:“殿下,我還想要五十年。”
人皇壽數無終,可太易國君身為二代人皇的壽數卻還不滿百歲,隻有區區七十年,如今已然二十載。
他實在是貪心,便生出無限惶恐。
昭華看了他一眼,道:“你應當駐守明幽之下封印。”
幾乎瞬間,仿佛都要聽到那金玉滿身的少年蒼白恍惚得都要倒下時,她接着道:“但此時明幽城的封印尚未探究出原因,我來時亦見洪荒封印安固如初,可見你多年昏昏卻并未忘了自己的職責,所以——。”
明幽聞言,驟然眸亮,迫切地希望聽完昭華接下來的話。
“玉京有诏,當立即返回。”意思就是他可以留在滄瀾了。
昭華幾乎在那一瞬間又看到了最開始進門的那個少年,意氣風發,滿心歡愉。
身為神明其實不該這麼玩忽職守的,昭華總是在縱容祂們,可她沒辦法不去心軟,若是一萬年之前,這樣的對話絕對不可能出現,因為那時候的神與仙也不必如同囚犯一樣日日駐守在一處。
萬年光陰易逝,可萬年荒涼孤寂難消。
說到底,這隻是一群臨危受命,雖然手忙腳亂走馬上任,但卻并未出什麼差錯,幹活都幹得能稱得上一句不錯的幼崽而已。
金玉鈴铛随着少年躍身而起發出清脆響聲,語氣高揚:“明幽沉微多謝殿下!”
昭華眼尾帶着一絲促狹:“你來時莫不是将又自己都忘得一幹二淨,連名字都是那位太易國君所起?”
明幽一僵,讪讪一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