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築起兩牆大玻璃窗的六十平病房裡面,莊睿雅此刻的神色很是厭煩,她蹙眉壓唇,瞪着床上安睡如屍體的兒子。
“确定還要再加劑量?”陳主任的語氣很不贊同。
“再加0.5ML,我要保證他能夠乖足三天。”
“行吧。”陳主任親自動手,謹慎地注入那0.5ML的褐色藥水。
莊睿雅小心地盯着他的操作。
等到結束,莊睿雅才直起腰闆,抱住雙臂,下巴高昂,視線下跌到那張昏迷的臉上。
本來她可以不用這樣做,但這是程岐自找的。
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這個惹是生非的外星人胡聞珂!
就在二十分鐘之前,莊睿雅得到消息,那件她盡力隐瞞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
為民報社的頭版新聞,不論紙質版還是電子版,包括各個交通要塞處,公衆廣播大屏……統統已經在早上6:00播報出來,這件事已經赤裸裸地展露在絕大部分觀衆的眼前。
标題:程氏最強ALPHA首次發情期強迫十九歲女高OMEGA的三天三夜
作者:實習生胡聞珂
這個頭版新聞就好像一個平平無奇的晴天播報,沒有一個人進行阻攔,也沒有一個人提前報告,就這樣大喇喇暴露人前。
像旦稽區程氏這樣地位的家族,但凡牽涉到一點點關于“程”字的,在文字排版的前一秒,就會有專人攔下重重檢查,等到确定安全可以發出去的時候,一般都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近百年來,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全區都知道了,作為事件中心的程氏卻最後一個知道的情況。
莊睿雅很清楚,這件事一定有不少人在幫後面推波助瀾,那個看似草包驕矜的女孩明顯已經搭上了某艘大船。
在程岐醒來之前,不,在一日之内,她就要解決這件事和這個胡聞珂。
·
胡思月帶着滿面憤怒大力推開門,在見到女兒平靜的無辜表情後,她胸腔中的怒火更加旺盛,手中的報紙已經被她撕爛一半,在死死瞪着女兒整整半分鐘之後,她才将報紙摔在一旁的床頭櫃上。
“胡聞珂!你解釋一下,你瘋了嗎?”胡思月吼聲問責。
程岐轉頭看向那份報紙頭版,就算爛了,他一樣可以快速辨清上面的内容。
下一秒,他再也不是面無表情,而是瞪大眼,驚詫地望着陪護床上的胡聞珂。
此時的胡聞珂早已進入角色,她複制着程琳的表情,五分驚吓,三分憤怒,一分茫然,一分榮辱與共。
曾經不管胡聞珂在程琳的面前說什麼驚天動地的言論,程琳的表情中都一定會帶着一分榮辱與共。
這個就是程琳所謂的義氣,她對于摯友的義氣。
——不論你做了什麼,你開心我就開心,你完蛋我就完蛋。
胡聞珂快速擠出一點淚花,起身跟胡思月抱在一起。
“阿珂,昨天我和胡阿姨都以為你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你竟然來真的?你怎麼敢這樣做呢?”
說完,她又轉向胡思月。
“胡阿姨,您千萬别太生氣,阿珂一定不是故意的,這個一定是假的。”
“怎麼可能是假的!在我趕來醫院的一路上,路上的人人手一份,報紙、雜志、廣告、手機,廣場屏幕,包括醫院的門口都有人在派發傳單,上面都有寫到這件事,現在……恐怕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胡思月喘着粗氣,美目氣到使勁一閉,三四顆豆大淚珠滾落她的面頰。
見她真的哭了,胡聞珂連忙轉身抽了幾張紙巾幫她擦眼淚。
病床上的少女方才對于報紙新聞的詫異隻是一兩秒,此刻,他正凝視着眼前的胡思月。
這還是程岐第一次親眼見到ALPHA哭着流眼淚,這種場景很新奇,但他那張臉仍是毫無波動,好像一尊被命名為“無風水面”的雕像,不動不笑沒感情。
這種毫無波動是不合時宜的,會被又怒又怕的胡思月理解成女兒漠視的挑釁,繼而使得她愈發怒火萬丈。
老天才會知道胡思月在見到那個頭版新聞時的心情。
那一瞬間,她差一點點就驚吓過度猝死了。
昨天她确實知道胡聞珂在做些什麼,但她和莊睿雅一樣,預知到她的女兒絕對不會成功。
誰知道,天都沒亮透,現實就送給她一擊當頭棒喝。
“你是OMEGA你知道嗎?你不要臉面了嗎?你是不想活了嗎?你把這種東西發上去,你的同學和老師會怎麼看你?你的同事和上級會怎麼看待你?以後你還要生活,你是要出門見人的,你是一定要面對這個社會的,以後你要怎麼面對這個社會上的嘲笑歧視啊?”
她氣到趔趄兩步,指着程岐聲色俱厲。
但她還記得壓低聲量,每個字都咬得特别重又小,統統是由肺腑之中擠出的聲音。
“你以為你發這些東西上去,那些人會幫你主持公道嗎?怎麼可能?那些人隻會嘲笑你,诋毀你,看不起你,孤立你,将你當成異類!你以為别人會覺得你這麼做很勇敢很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