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力地躺在地上,顫抖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恐懼又怨恨地瞪着她。
“程琳你這低賤的BETA,無能!低智!瘋子!我就知道,BETA全部都是廢物蠢貨,我早知道,早知道會這樣我就……”
“後悔改變不了事實。”胡聞珂毫不閃避地與他對視,沒有一點作為行兇者的自覺。
随即,她無視他的咒罵,似乎是将他當成唯一的聽衆,自顧自訴說:
“我原來一直想不通,那一天琳琳為什麼要咬我,原來是這樣啊,是因為你們這些該死的毒藥,是因為該死的ALPHA啊。”
······
18歲的程琳哭着闖入中衡保護區,如一顆炮彈般沖進她的家門,将胡思月反鎖在門外後,她一步三頓地踱步到床前。
程琳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她咬緊嘴唇,瞪向床上的胡聞珂。
她的眼此時紅腫到隻剩條縫,看不到那隻漂亮的綠瞳,隻能見到密密麻麻的紅血絲。
“阿珂,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真的是在利用我嗎?所有人都說你在利用我!”
“那些情信……就算都是你的字迹,我都不會相信,你明明很讨厭我大哥,你絕對不會騙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八歲就跟你好了,你是我唯一最好的朋友,你絕對不能對我撒謊!”
“我不相信!我要聽你親口說!你告訴我,你沒有喜歡我大哥,你沒有利用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19歲的胡聞珂還病在床上,身上插着導尿管,連翻身的力氣都沒。
她已經好幾日沒見過程琳,好不容易一見卻是對方的質問,這段時間她已經厭煩了所有審問。
霎時失去所有解釋的欲望,她隻反問:“程琳,你願意相信我嗎?”
程琳似乎被她冷漠的表情吓到,哭聲戛然而止。
“…我怎麼相信你?你就不能勇敢一點說不是你嗎?隻要你說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大哥,那些情信全部都是假的,那些事情全都不是你做的,隻要你說了,我就相信你!”
“……”她還能回答什麼?
大部分都是說不出來的。
胡聞珂疲倦地閉上眼,擡一擡手指頭。
“你走吧,你是BETA,你不應該來這裡,快回去吧。”
那一瞬間,程琳收起委屈的眼淚,連急促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胡聞珂沒再理會她,也沒睜開眼,她現在連呼吸一下都會覺得渾身隐隐作痛。
60個小時不眠不休的審判折磨,已經足以使得她全身心痛苦不已。
目前她隻能依靠鎮定劑來逃避痛苦,沒有藥物的幫忙,她甚至連進食和排洩的基本生理動作都做不到。
但是,冷靜了一會兒,不遠處能隐約察覺到的可憐顫抖,始終是惹得胡聞珂不忍心。
琳琳是她最珍惜的朋友,是她稀少的幸福記憶裡面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她不該遷怒琳琳,這又不是琳琳的錯,是她自己行差踏錯,跌入陷阱。
胡聞珂無奈地歎了口氣,忍住劇痛,盡量耐心地解釋道:“琳琳,你先回去,中衡保護區是OMEGA的專屬地,你是BETA,沒有批準通行證,你是不可以來這裡的,琳琳聽話,等我身體好一點了,我再去找……啊!”
刹那間皮開肉綻的疼痛之下,胡聞珂發出一聲慘叫。
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着程琳淩亂枯燥的褐紅長發。
“你……”
“我不是BETA!我不是BETA!我不是BETA!”
胡聞珂此刻連說話都費勁,根本沒力氣推開她,隻能任由程琳拼了命般地撕咬她頸處的腺體。
但是程琳确實是BETA啊,她哪有可能标記一個OMEGA呢?
即使将OMEGA的脖子咬得血肉模糊,啃食到見骨,挖空到穿透,BETA也無法用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來保護她最重要的朋友。
最後,是心急如焚的胡思月踢爛了門,闖進來阻止了這場即将發生的悲劇。
血色染紅半個枕頭,那處柔軟位置,是未分化前,程琳最愛躺的。
她在那裡看完了幾百本漫畫,通關了幾百個遊戲,還做了幾百個美夢。
被胡思月抓住後腦勺狠狠甩出去砸在衣櫃門上的那一秒,程琳後知後覺地張開雙眼。
居然有點認不清現實了,程琳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突然扯一扯自己鹹腥的鏽味舌頭,突然摳一摳自己用力至隐痛的尖銳牙齒,最後,再無限迷惘地望着雙手上的濕紅。
猝時滿滿胸腔中令她腸胃翻湧,幾乎要将胃液全部嘔吐出來的極點絕望極速攀爬上她的大腦,令她頭痛欲裂。
她忽然好想開口求救,但是沒人可以幫她。
床前的胡思月慌亂驚叫,一隻手急急團起床單止血,一隻手顫抖着打電話叫救護車。
床上的胡聞珂緊閉雙眼,白唇微張,紙色面孔上沾了半片沉紅,沒有呼吸聲,好似已經死透了。
最後,程琳哭着跑了。
但她沒能跑出多遠,中衡保護區的巡邏警員收到了BETA入侵的通知,早就包圍了胡聞珂的家,一等她跨出大門,就将她按倒在地,反铐雙手。
那張年輕柔軟的臉頰被懲罰性地壓在水泥地上使勁摩擦,直至破皮流血。
但程琳根本感覺不到痛,隻是拼命掙紮,放聲哭喊。
“幫我叫救護車!幫我叫醫生!阿珂要死了!我把阿珂殺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