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

克裡斯汀蘇醒了，她一睜眼就看見傑克那張倒黴的臉。傑克冷笑着用克裡斯汀的火铳對準克裡斯汀的左腿，似乎想讓她也嘗嘗斷腿之痛，但他的速度比不上克裡斯汀，反被克裡斯汀繳械，包紮好的傷口又被克裡斯汀雪上加霜地狠狠踹了一腳。

“嗷——”傑克慘叫。

克裡斯汀翻身而起，她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地闆上，沃克鎮長已經走了，安德魯牧師正在坩埚前熬煮什麼，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古怪的氣味。

他們鬧出的動靜安德魯牧師當然聽見了，他暫時走不開，一邊往坩埚裡添加材料，一邊問道：“圖爾斯女士，加入我們的感覺如何。”

“還不錯。”克裡斯汀說，“我昏迷了多久？”

“三小時。”

“你們早就準備好把我拉進隊伍了？”

“分情況，要是你沒發現什麼，走了也就算了，但你偏偏找到了這裡，那就沒辦法了。”

“是麼，”克裡斯汀幹笑道：“我怎麼感覺你們巴不得我找到這裡。”

坩埚内的藥物進入了一個穩定的階段，安德魯牧師終于得空，他拉開椅子坐下，點了點頭，心平氣和地說：“雖然你隐瞞姓名，但我們這兒有個獵魔人，他看一眼就知道你是誰了，我們都認為殺掉你是最差的選擇，同時又認為拉攏你的可能性很低，最初你的到來确實讓我們很頭痛。本來是想粉飾太平，把那個吸血鬼給你交差，你不是認為棄屍洞可能是吸血鬼的住地麼，把他扔進去就行了。這，是我們一開始讨論出的方案。”

“後來，我們發現你的表現我們預料的大相徑庭，這讓沃克認為勸誘你的可能增加了不少，我本來是不贊成的。但是你誘騙鎮民聚集教堂，又在我和沃克面前拿出了藥粉，我同意了沃克的決定，覺得拉攏你也不錯。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得在廣場多待一會兒，給你一點行動時間。”

确認克裡斯汀吸收了藥劑，安德魯牧師的态度随意了許多，他甚至以玩笑的口吻說：“你的表現的确令人吃驚，”他意有所指，“我沒想到是你主動提出了入夥。”

克裡斯汀想了想，“然後你們順水推舟，想看看我能做到哪一步，沒阻止我打殘傑克。”

“對付獵魔人本就有風險，有人受傷或死亡也很正常。”

雖然還有許多細節對不上，克裡斯汀摸着下巴，看向散發着古怪氣味的坩埚，“鍋裡熬的什麼？”

“第四版藥劑。”

克裡斯汀圍着坩埚轉了幾圈，她沒有系統學習過藥劑學，勉強認出裡面加了木蘿樹根，“真是難以想象，這麼一鍋藥劑，帶來如此巨大的轉變。牧師，你從哪兒學來的知識？”

安德魯牧師沒有回答。

克裡斯汀不以為意，繼續問道：“牧師，你是怎麼走到這條道上的？不瞞你說，我入夥是因為我看到了金山，以獵魔人的身份可以将這座金山變成真錢，那麼牧師，你為什麼會做這種說出去就會被弄死的實驗？”

“圖爾斯女士，我們還沒熟到那個份兒上。”

“嚯——有不能說的東西，那就不說，”克裡斯汀擺了擺手，“抽點你能說的說呗，不然我還得去問沃克鎮長和那個還在上藥的傻瓜，多麻煩啊。”

還在上藥的傻瓜傑克扔出了一柄飛刀，克裡斯汀低頭閃過，飛刀掠過頭頂，釘在牆面。

“瞧，他甚至連偷襲都做不好，看上去也不是能保守秘密的那種人。”

安德魯牧師歎了口氣，“不是什麼不能說的東西，隻是一些不想提起的往事。”

一般人聽到這個回答，識相點的也就不問了，但克裡斯汀一直不太識相，她做出了更不識相的猜測：“你有什麼重要的人死了，想複活他？”

“哈哈哈——”傻瓜傑克笑出了聲，“你好意思說我傻，我看你才是最蠢的那個。”

克裡斯汀居然沒有反駁，而是點了點頭，“對對，老師一直說我不太聰明，你比我更聰明，以後就叫你聰明傑克。”

安德魯牧師有些無奈，他都要懷疑是不是獵魔人的腦子多少有點問題，才讓他們如此跳脫。傑克被關了兩年，在某天突然想通了要入夥，他的加入加速了第三版藥劑的進度，牧師需要的魔物材料大部分是他弄來的。現在新來的克裡斯汀有圖爾斯的名聲，能弄來更多稀有材料，雖然底線确實靈活了一些，但他們這樣不拿人命和倫理當回事的組織也無所謂底線。

隻要飲下藥劑，他們非人的身份讓彼此聯合，利益更是堅實的紐帶。

嗆了聰明傑克一句，克裡斯汀轉頭看向牧師，“有點能說的了？”

“我隻是感到困惑，為什麼人類的生命如此短暫而脆弱，而魔物，哪怕是低賤的吸血鬼也能活得比人類久……這就是目的，圖爾斯女士，生命本身就是目的。”

克裡斯汀頓了頓，“牧師，你剛剛是不是順便傳了個教？”

“看來我的本事還不夠好，真正優秀的傳教應當不讓人覺察。”

有意思——克裡斯汀想，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很多，但像安德魯牧師這樣完全分裂的還真少見。

克裡斯汀笑了笑，“籠子裡那個吸血鬼，能宰了換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