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裡克家在紅石街12号,距離學校本來不到20分鐘車程,但高峰期路況不佳,花了近乎兩倍的時間才到,車一停穩麗莎抛下一句“車費平攤”後沖了出去,她看到門口的草坪上歪着四輛自行車,大門虛掩,不妙的預感立刻從心底泛起,讓她的身體微微發抖,這不是害怕,而是進攻的前哨。
伊桑付完車費緊随其後,見此情景連忙拽住沖動的麗莎,“等等等等,打開手機錄像,我們不能直接闖進去。”
“你來錄,我們不能兩人都拿着手機。”麗莎說,她一馬當先推門就進。
“好。”伊桑點開錄像,跟在麗莎身後。
正門後是一條寬1.2米,長3米的走廊,右側是樓梯和鞋櫃,左側是挂着時鐘和相框的牆壁,走廊盡頭是客廳,從門口可見客廳不自然傾斜的半條沙發。
“我們這算非法入室嗎?”伊桑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小聲問。
麗莎從鞋櫃上抄起一個長頸玻璃花瓶,她扔掉花瓶内積灰的假花,握住瓶口來回揮動找到手感,“無所謂,你可以加上‘入室盜竊’,一會兒說不定還有‘故意傷害’。對了,這段記得剪掉。”
伊桑吸了口氣,他左顧右盼尋找可以充作武器或防具的東西,靈光一閃,他打開鞋櫃,從裡面拿出一根半米長的鞋拔子。
走進客廳,入目一片狼藉,沙發明顯偏移了原來擺放的位置,從地面的新舊程度和灰塵刮擦的痕迹顯示一股從沙發後側襲來的力道将它撞歪了至少一米遠,沙發上的靠枕落在地上,這不是青少年無意識的玩鬧推搡能造成的偏移。
麗莎在腦中還原事情的經過。
大門沒有被破壞的痕迹,除非他們中有人精通撬鎖,否則就是得到了屋主的許可……四個或者更多腦子不比核桃仁大的青少年賺開了紅石街12号的門,無論青少年們用了什麼方法或借口,至少屋主相信了他們,讓他們進屋。門口沒有打鬥的痕迹,他們直到客廳才發難,一人或者兩人沖向屋主,他們撞歪了沙發,抱枕等物品從沙發上掉落。
然後……麗莎觀察着痕迹,視線逐漸上移,“他們上樓了。”
“麗莎,你來看看這個!”兩米外的伊桑壓着嗓子呼喚。
麗莎走到伊桑身邊,他用鞋拔子指着白牆底部一道非常新鮮的污漬,那是肮髒的鞋邊在牆面蹭過遺留的灰痕,伊桑比劃了一下污漬的走向,接着指向衛生間的門,意思很明顯,留下這道污漬的人絕對進過衛生間。
麗莎示意伊桑站在門軸一側,她一手豎着三根手指做倒計時,另一手高高舉起花瓶,倒計時歸零,麗莎放下左手,快速按下門把手并往内一推。門闆撞到了什麼後回彈,麗莎往後一閃,花瓶朝前揮出,門口無人偷襲,這一擊揮了個空,等着補刀的伊桑松了口氣,“他們不在裡面,應該離開了?”他問出了一個天真的問題。
“假設你騎着自行車來,你會走路回去?”麗莎用陳述的語氣提問,她把門推得更開,但沒能平行于牆面,門後有東西卡住了。
“我不會。不對,我的意思是,他們不在浴室裡。”
麗莎點了點頭,她走了進去,裡面确實沒有發瘋的青少年,瓷磚地面上趴着一個一動不動的中年男子。
“伊桑,打急救電話。”麗莎把手指搭在男子的脖子上,感受到血管的跳動後松了口氣,她小心地将男子翻過身,把他的頭側放,讓他能更輕松地呼吸,檢查他的口腔确定裡面沒有嘔吐物,翻動時她碰到了男子的後腦勺,手指在一陣濕熱感後離開,帶出了一抹紅色,男子昏迷的原因找到了(注1)。
看到男子的正臉,麗莎并不意外,這位正是哈利的爸爸、麗莎的舅舅——喬·帕特裡克。想來是他為那群青少年開門,又被他們在客廳襲擊,接着被拖進衛生間。麗莎在衛生間的垃圾桶裡發現一個沾血的煙灰缸,八九不離十就是襲擊喬的武器。
“救護車很快就到,麗莎,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
“當然,不過得在我們離開房子後。你不知道那些(她瞥了一眼手機鏡頭)……肢體靈活神經敏銳的警察會不會誤把我們當成犯人逮捕,你知道的,我們隻是擔心帕特裡克安全前來幫忙的好心同學,不慎在犯罪現場留下了一些生物痕迹,為了保護自身安全,我們從屋子裡拿了防身器物。”
“嗯……”伊桑看了一眼手上的鞋拔子,“還好我們錄像了。”
“先去二樓,找到帕特裡克再說。”
他們一前一後走上二樓,一踏上二樓的地闆,伊桑就覺得不對勁,他試探地故意加大了踩踏的力氣,但地面沒有給予任何反饋的足音。
“麗莎,這裡好安靜啊。”伊桑小聲道,他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但麗莎就像沒聽到一樣無所察覺地往前走着。
“麗莎,麗莎?”伊桑拽住麗莎的胳膊。
麗莎停了下來,困惑地問:“怎麼了?”
伊桑看見麗莎的嘴巴一張一合,但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吓了一跳,連忙指向樓梯,想拽着麗莎離開二樓,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見伊桑如此緊張的樣子,麗莎選擇相信他的決定。
回到台階上,伊桑解釋道:“太可怕了,在二樓我們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一開始我隻是覺得二樓非常安靜,我們的腳步聲都聽不見,但後來我對你說話的時候你根本沒聽見,你開口時我也什麼都沒聽見。”
麗莎:“你在二樓說話,我在這兒聽。”
伊桑走上二樓,“我說話你聽得見嗎?”
麗莎不會讀唇語,自然理解不了伊桑的意思,但她完全明白了伊桑剛才的感覺,看着相距不到一米的同類開口說話而自己像失聰了一樣的确令人感到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