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麼期待的,西蒙斯教授。”艾米又恭維了幾句,但似乎都沒撓到老頭的點上,于是她放棄無用的客套,直奔主題,她把書嘩啦啦翻到講解夢禍教那一頁,“教授,如果一個學校的人都在做噩夢,有可能是夢禍教的人做的嗎?”
“什麼?”西蒙斯教授的視線銳利起來,“仔細講講。”
這時,恰好又有兩個學生走到講台邊,“教授,關于上節課的……”
西蒙斯看了一眼時間,拍了拍艾米的肩膀,“講座結束後,你到103教室等我。”
于是艾米識趣地走下講台,那個熱情的女大學生在招手,她指着自己身旁的座位,顯然是她特意為艾米占的,艾米沒有拂去大學生的好意,她擠到了那個座位。
“怎麼樣,你要到簽名了嗎?”
“沒有,光顧着和教授聊天了,不過他說講座結束後可以給我簽。”
“西蒙斯教授人很不錯吧,如果你能來懸星大學,選他的課準沒錯。”
講座持續了約一個半小時,一結束,衆人魚貫而出,大半人流都分去了食堂,少數幾人留下和西蒙斯教授說話,艾米和大學生告别,前往103教室。
在103等待的時間,艾米給老爸發短信說明情況,過了十幾分鐘,西蒙斯教授抱着筆記走進教室。
“繼續我們之前未結束的話題,你說一個學校的人都做噩夢,再詳細說說。”
于是艾米省略了大量在夢境中冒險的細節,着重講明了一場發生在明智高中的集體噩夢。
西蒙斯教授一邊記筆記一邊聽,聽完,他久久沒有說話。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這些表現的确符合夢禍教的祭祀儀式的影響。”
“什麼祭祀儀式?”
“夢神的降靈。夢禍教的祭司向夢神獻祭活人的夜晚和夢,夢神的使者鑽入被獻祭者的夢境中,它們在祭品的精神裡埋下錨點,将真正的夢神引入人間。但夢禍教隻是一個已經消亡的澳洲土著的宗教,那些古老的祭祀儀式也消失了,怎麼會重現?”
“說不定是夢神托夢給某人告訴他怎麼做了呢。”
西蒙斯教授還真就認可這個猜想,“是的,不排除這個可能,我必須親自到明智高中看一看……集體噩夢,這真是太有研究價值了。”
“西蒙斯教授,你說夢神的使者在祭品的精神裡埋下錨點,它們是怎麼做的?”
“夢禍教的研究資料實在是太少了,大部分都遺失在那段殖民史中,土著們的文化财産保存下來的寥寥無幾,很可惜,就連我也不清楚夢神的使者如何在祭品精神内埋下錨點,但我猜測,這一定會反應在使者的行為模式中。
“夢境裡的‘複制人’,我認為它們就是夢神的使者,使者用祭品心中的恐懼捉弄他們,或許這就是它們打下錨點的方式,夢神的權能裡自然包括最深沉的噩夢,而噩夢一定會引發祭品的恐懼,這很有可能就是夢神降靈需要的——無與倫比的強烈的恐懼。”
艾米對照自己在夢中的經曆,那些複制人們各有各的個性,伊桑的複制人最終放走了伊桑,達特的複制人逃跑了,帕特裡克的複制人像個自閉症,似乎并不能得出“夢神使者”需要祭品們的恐懼這一結論,反而二号艾米當時說的“找樂子”更貼近真實。
“但是,”艾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夢神的權能不可能隻有噩夢,沒有美夢吧?難道僅憑噩夢就能叫來夢神嗎?”
艾米所說的其實是神靈的祭祀和權能問題。比如一個同時掌管“時間”和“家畜”的神,那給祂的祭品肯定不能隻有“鐘表”或者隻有“家畜”,必須兩者兼備才行。反映到夢神的祭祀中也是這樣,要喚醒夢神,僅僅向祂獻祭噩夢顯然偏離了正統的祭祀内容。
但這其實并不絕對,因為祭祀活動不是一成不變的,甚至就連神的權能都可以改變。加上夢禍教研究資料極少,萬一他們祭祀的夢神真就隻掌握噩夢,不管美夢呢?誰也沒法肯定,能确定的隻有一點,無論儀軌如何改變,隻要本質不改,祭祀活動就能繼續進行。
祭司向夢神獻祭,夢神使者定下錨點,夢神降靈。
“夢神降靈後會發生什麼,祭品的結局會怎樣?”
西蒙斯教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既然被稱作‘祭品’,自然不用指望什麼好結局。”
……
李坐在車内吃商店買到的三明治和咖啡,這頓晚餐相比于他平時的飲食水平而言略顯寒碜,但他的心思并不在幹巴巴的晚餐上,而是在思考如何向女兒證明學醫比學宗教好一萬倍。
車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女孩帶着寒氣坐進車内,“老爸,這位是本·西蒙斯教授,他是宗教學專家,在懸星大學任教,他正好和我們同路,你把他在明智高中附近放下就行。”
“什麼?”李轉頭看向後座。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帶着鼓囊的公文包坐下,他露出一個堪稱慈祥的笑容,“你好,李先生,我是本·西蒙斯,非常感謝您這趟順風車,當然,我可以按出租車的價格付錢。”
“不必了,”李下意識拒絕老人的付款,他意識到什麼,帶着對高級知識分子特别的尊敬伸出了手,“您是懸星大學的教授?歡迎歡迎。”他下意識地思考艾米在宗教學上深造是否也是一條好出路的可能性。
兩人友好地握了手,車子駛向明智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