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宋開和宋明從地裡回來,推開門,不約而同地同時向廚房裡望去。
宋青青正邊炖大白菜邊哼着歌。
宋明無聲地歎了口氣。
宋開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
李銜霜的屋子裡點着蠟燭,他正坐在桌子前奮筆疾書,姿勢好像跟他早上出門時沒什麼兩樣。
倒也不是姿勢闆正如松,他寫字時的坐姿并不好,是很放松的姿勢,看上去坐着很舒服,但其實一天下來腰背會酸痛。
宋開走到李銜霜的屋前,剛要敲門,李銜霜像是裝了什麼感應裝置,立馬擡頭,看到是宋開,就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迎向門口。
一天沒見面,看到李銜霜那雙笑着的眼睛時,宋開忽然覺得一天的疲憊都煙消雲散。
“你回來啦,今天怎麼樣?”李銜霜推着他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按着他肩膀坐下,讓他休息。
“嗯,沒有很累。你給的那一包孜然沒多少,撒起來很快。”宋開實事求是地說,“今天主要幫王大娘播水稻種來着。”
“現在?”雖然李銜霜對農活一竅不通,但是跟着宋開去地裡轉悠的時候也知道,現在已經四月份了,春季這一波水稻差不多全都種下去了,“現在還在播?”
“她家裡就她一個人,做農活實在忙不過來。不過播種确實蠻累人的……”
看宋開說着說着陷入沉思,李銜霜拿起一旁的茶壺,給他倒了一碗茶。
把茶碗放在他面前,李銜霜說:“或許有沒有可能,你設計一個可以播種的工具。”
可宋開的思考被面前的那茶打斷了,隻道:“嗯,我晚上睡前再想想。你這是什麼茶?”
茶裡泡着黃色的小果子,色澤金黃,茶湯都帶着些明亮的黃。
“野金桔,我看村口有幾株,就摘來幾顆煮了。你們之前沒有泡過茶嗎?”
“沒有,他們都是直接吃的,很酸。”
“我煮的時候放了一點糖,你試試。”
宋開開始還很猶豫,似乎對這東西很抗拒,但在李銜霜一直“你試試嘛”的慫恿之下,還是嘗了一口。
李銜霜仔細辨認他的神情:“怎麼樣,喜歡嗎?”
這次宋開不像之前那般捧場了,眼睛都酸得眯了起來,把茶碗推得遠了些,“不行,好酸。”
他嫌棄的樣子像隻小貓似的,怎麼看怎麼可愛,李銜霜笑了起來。
宋開别開眼睛,有些不自在,口裡說着:“你别笑話我,我不愛吃酸。”
宋開一邊說着,一邊假裝忙碌,去翻看李銜霜今日寫的書稿,拿起那厚厚的一沓,吃驚道:“你一天寫了這麼多?”
李銜霜倒沒覺得寫得多,今日寫了一天,不過也才寫了一回多一些。
饒是李銜霜記憶力很好,從小到大一直在讀書背書,記憶力還算不錯,但西遊畢竟過于複雜,說書倒還罷了,粗糙一點也無所謂,但是一旦落在紙面上,李銜霜心裡就油然而生一種責任感:可不能糟蹋了吳老的這本書!
他也要一點點地回想,習慣了用電腦打字,隻覺得用毛筆寫字實在是太慢了。
“嗯。”李銜霜應了一聲,誠實地說出心聲:“其實也沒有很多,我寫得也很慢。畢竟這不是我的原作。”
宋開不愛讀書寫字,所以非常敬佩讀書寫作厲害的人。他托腮看了李銜霜一會兒:“怎麼之前沒發現……”
李銜霜的心裡咯噔一下。
宋開眼睛亮亮的,“我就知道你不一樣,你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受了這個誇獎,李銜霜暈暈乎乎的。
甚至晚上坐在飯桌前,吃宋青青同學精心烹饪的寡淡大白菜,也吃得心滿意足。
可雖然他有情飲水飽,桌上的另外兩個就相當愁眉苦臉了。
宋明吃了幾頓李銜霜的手藝,由奢入儉難,本來邊吃邊唉聲歎氣,但看李銜霜很快地吃完一碗,又去盛了一碗回來,終于忍不住說道:“有這麼好吃嗎?”
李銜霜看了他一眼:“還可以啊。”
“……真的嗎?”
“嗯,我真的覺得還可以。”李銜霜神情不似作僞,“再說也是青青的勞動成果嘛,要尊重。”
宋青青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聞言,一直沒說話的宋開扶額。
李銜霜立即就注意到了,問道:“怎麼了?”
“沒事。”宋開有氣無力,雖然方才李銜霜道德綁架的對象是宋明,但作為大哥,也被掣肘住了。
但李銜霜瞬間明白,露出一個微笑,說道:“明天你們想吃什麼?”
宋開和宋明立馬精神,“蝦皮蒸蛋”“肉末茄子”已經到了嘴邊,宋青青一下子坐直:“什麼意思?李銜霜你要篡我的權嗎?”
李銜霜:“不敢不敢。隻是做飯這種事,怎麼能讓女孩子做。”
宋青青沒聽懂:“什麼意思,不都是女的和哥兒做飯嗎?”
“非也非也。我就覺得不該如此。”李銜霜豎起手指擺了擺。
飯桌上剩下的三個人都聚精會神地看着他,準備聽他的歪理。
“做飯這種事,如果平權一點來說,那就是男女哥兒都可以,誰有空誰就做,誰做得好吃就誰做。”
見三人被震懾得不出聲,李銜霜感覺自己在幾百年前孤獨地做一個平權衛士,有義務履行好這一班崗。于是他放縱了自己的職業病,高談闊論:“其實吧,從曆史大維度上來看,分工是帶有社會屬性的,如今形成的家庭分工是出于效率的角度,畢竟是農耕社會嘛,男子去地裡幹活,家裡的事情就會交給妻子。但是你看我和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