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銜霜心裡都要化成一灘水,來不及瞪掉鍊子的馬钰,他把宋開拉起來,道:“沒事,就很輕的一刀,都要愈合了。咱們先回家,回家跟你解釋。”
馬車上,馬钰知道自己接連做了錯事,先是害得李銜霜腿被砍了一刀,然後還沒把人家的家書送到位,讓家裡以為李銜霜死外邊了。
重點是,他害得李銜霜家裡那位,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說自己家男人死了!
他罪該萬死!
馬钰手放在膝蓋上,眼觀鼻鼻觀心,坐得端端正正。
被特意吩咐過的車夫鞭子都要揮舞出殘影,馬車快得街上一衆人等尖叫着讓路。
馬車在家門口停下,宋開先下了車,馬钰握拳道:“兄弟,保重!你們好了我再來找你談書的事兒!”
緊接着,李銜霜被溫柔地推下車:“……”
可他馬上也顧不得了,宋開沒等他,自己推門進去了。
“等等我……”李銜霜連拐杖也顧不上拿,就去追宋開。
宋開在前面走得飛快,走着走着又慢下來,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李銜霜本來彎着腰,疼得出冷汗,但見他回頭,又露出一個笑來。
宋開心裡憋着的那股氣,忽然就萎靡了。
“手給我。”宋開硬邦邦地說。
李銜霜異常聽話,不光把手給了宋開,幾乎全身都黏黏糊糊地貼到宋開身上。
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重壓在身上,怎麼也不輕松,李銜霜本來還想要不還是收回來點,沒想到宋開直接攬住了他,承住了全部重量。
進了屋,李銜霜屁股剛一挨到凳子,就抓住宋開的手,讨好地叫道:“宋開。”
宋開站着,偏開頭不看他。
可是他沒有甩開他的手,也沒走出屋子,李銜霜向來樂觀,更加黏黏糊糊,語音語調都軟了不少:“宋開,你轉過頭來,看看我好不好。”
說着,他手上用了點力,宋開正心神不甯,腳下踉跄,被拽得坐在李銜霜的腿上。
宋開的反應簡直可以說是悚然一驚了,連忙去看有沒有壓到傷處。這番反應被李銜霜看在眼裡,隻覺得心裡軟成一團,他按住想要起身的宋開:“這條腿是好的。”
宋開“哦”了一聲,又不動了,僵成了一塊石頭。
李銜霜有些無奈,又覺得憐惜,湊近懷中人的耳邊,幾乎是歎息着說了一句,“宋開,你真是……”
真是一點都不浪漫,也一點都不會訴說心意。可是就是讓李銜霜的五髒六腑都在牽扯着疼。
熟悉的體溫就在身後,宋開終于軟化了,看着李銜霜的傷處,很輕又有些顫地問出兩個字。
“疼嗎?”
“不疼。”李銜霜把他拉得更近,兩個人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李銜霜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塞進宋開的手裡,“你看看這個。”
那是一包種子。
“你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講的故事嗎?”
那時李銜霜剛剛穿越過來,他們還不熟。
他跟宋開一起穿過剛剛澆灌過的水田,去尋找一棵正值花期的槐樹,天色青碧,宋開攏着袖子走在前面,靜靜地聽他随口從書裡記下來的故事。
“這就是玫瑰的種子。”李銜霜輕輕吻了吻宋開的側臉。
我的那朵玫瑰花,單獨一朵就比其他所有花都重要。
李銜霜輕輕扳過宋開的臉,吻掉他眼角的一點濕痕,可宋開好像哭得更厲害了。
因為他是我澆灌的。
李銜霜的親吻向下,輕輕咬住宋開的唇瓣,拇指捏住他的下巴,教他張開嘴巴,舌尖舔過微顫的唇齒。
“别哭。”
我傾聽過他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時我聆聽着他的沉默。
宋開終于止住了哭意,報複似的咬了一口李銜霜的舌尖。很疼,但沒有咬破,李銜霜以為他生氣,喘息着微微分開。不料呼吸相纏之間,宋開卻主動迎了上來,加深了這個吻。
李銜霜呼吸一滞,把宋開按得更貼近,像是要揉進自己骨血一般,宋開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拿不住的種子掉在地上。
因為他是我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