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吧,你果然是有辦法的。”李瀛看了一會面上紅意還未消退的清陽,“先生進去吧,有大事商議,清陽就先在外面等着吧。”
“我不能進去嗎三哥,我也想聽聽……”清陽不甘心地絞了絞手中的手帕。
“乖,你在外面等着,一會三哥帶你出去看燈會。”
“那到時候先生可以一起嗎?”清陽擡頭眼巴巴地看着李瀛。
“如果先生願意的話。”
“榮幸之至。”魏離對着李瀛點了一下頭,朝廳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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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煥與郁恒京分坐左右,主位上是年過不惑的大甯皇帝。
“拜見陛下、太子殿下、七殿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宴席之上的竊竊私語聲乍然停止,數道打量的目光落在魏離的身上。
今年奪了蘇家内定解元、名動天下的黑馬,魏離魏不歸。
“起來吧。”大甯的文帝正值壯年,依稀可見當年的英姿,“就坐大周七皇子身邊。”
“謝陛下。”魏離頂着衆人嘩然,規規矩矩地落座,意料之中,一個新晉的解元哪裡有雲城十六郡重要,且看清陽公主如何發揮吧。
“先生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做我周朝的平甯侯?我周朝唯一的公主平甯,正待字閨中,也是驚才絕豔之輩,見過先生的畫像之後可是念念不忘,讀了先生的文章更是立下誓願,此生隻嫁能寫出這等文章之輩。”郁恒京親手為他斟酒。
“不歸生在這片土地上,自然是為這片土地竭盡郎才。”魏離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倒是良才。”郁恒京冷哼一聲,“白費我一煩心思遠赴千裡。”
“殿下來時,難道公主殿下未曾提醒過您,此行本就是白費功夫。”
“凡事未有不可為,雲城十六郡不夠,那就再加上去年秋季所得的雲邊三城。”
此言一出衆人嘩然。
文帝斂起臉上的笑意,“殿下的意思,可是周朝的意思?”
“既然我敢說出口,那必定是已經商議過的。”郁恒京笑了,“這樣的籌碼,難道還不值得?”
文帝沉默了,一個解元換雲城十六郡加上雲邊三城确實劃算,可一個解元,如何值得這麼多,周朝不可能做虧本買賣,除非……魏離身上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這樣迫切不管不顧地提出籌碼,或者……他本身就能取下雲城十六郡,甚至能對周朝産生威脅,但他至少現在隻是一個讀書人而已。
魏離自顧自地把玩着手邊的玉穗子,仿佛他們在讨論的交易物品不是自己。
清陽在屏風後邊聽着這樁令人咂舌的交易,雲城十六郡,就連她也明白這籌碼有多重。
雲城十六郡本身易守難攻,土産豐饒,商線驿站多設,早些年先帝在位時,當時的大将軍攜軍獻城叛逃,周朝不費一兵一卒白得雲城十六郡,此後大甯多次攻打收複不成甚至反丢雲邊五城,多方談判周朝也不肯松口歸還,早已成為大甯的執念。
如今如此大的籌碼換一個魏離……雖說其心可疑,但難保父皇皇兄不會同意。可是……她不希望父皇同意這樁交易。
“如若這般輕易将我國棟梁當做交易的物品,恐怕難以面對天下讀書人的口舌,日後再想招才納賢,恐怕難上加難。”李瀛最先打破沉默,無論如何魏離是不能離開大甯的,如果蘇小姐沒有死,那他一定知道蘇小姐在哪。
文帝眉頭微皺,面色不大好看。
“雲城十六郡早就是大甯的心頭刺了吧,這麼長的拉鋸戰,你們難道不想結束?又或者說,你們覺得魏離重于十六郡?”郁恒京嗤笑一聲,“我本就是為我的好妹妹求親而來,若不是她非魏離不嫁,我也不必千裡迢迢跑到這來。至于雲城十六郡來換她一個心上人,想必你們也知道我父皇為她一個生日以減稅五成的代價換一匹鲛錦的事情,這次不過是十六郡而已。”
“你的意思是……和親?”李煥瞧了一眼魏離,他微微低頭,看不清表情。
“不是和親,是交換,你們收下雲城十六郡,從此魏離與你們、與大甯再無瓜葛,隻屬于我周朝。”郁恒京不屑地看向李煥,“對你們來說他并非無可替代,天下讀書人有閑能者不止于他。”
魏離放下手中的穗子,擡眼正好對上李瀛的眼睛,再往後,是屏風後面清陽公主的眼睛。
文帝看向自入席到現在一字未吐的當事人,魏離的才德的确不是無可替代……至少現在不是。
“單憑魏先生的才學未必能取得上雲城十六郡,但如若加上先生的武藝兵法,未必不能取下失地。”李瀛咬咬牙,“兒臣的武藝便是魏先生所授,當時兒臣在周遊途中與先生相識與山野,但兒臣慢大哥一步,沒能先赢得先生的支持。”
“此事延後再議,本就是中秋佳宴,大家暢飲盡興便好。”文帝一笑也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将此事暫且按下。
郁恒京面色不虞,“為了舍妹的心願,我朝什麼都做的出來,還望大甯好好考慮,時間還長着。”
“嬌寵縱放,從來都不應該是一國公主的品性,何況平甯公主深居簡出,連你都沒能見上幾面,又如何作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樣?鲛錦一事本就是你們私下與金國立下的交易披上的外衣罷了。此次七殿下又是為了什麼扯上十六郡作為籌碼掩護?”魏離乍然出聲,“同樣的戲碼上演兩次,可就不好看了。”
“先生如何得出這結論?莫須有的東西也值得冒險鋪上台面?”郁恒京停下手中的動作,冷冷地看向他。
“金國與周朝接壤之地自那起商隊驟增,實不相瞞,不歸早些時候沒有銀錢進都赴考,也去那積攢了些錢财。撞見了金國的軍商。”他似笑非笑地與郁恒京相視,“您猜,他與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