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離足足昏迷了三日。
他還沒睜開眼就感覺到兩隻鳥在他的身上跳大神,他睜開眼與小黃雀大眼瞪小眼,吓得它撲騰着飛起來,而在他腹部撲騰的烏鴉也尴尬地把翅膀收起來。
傷好的倒是快。他在臨走前特地讓軍醫楊杏林幫忙照看烏鴉,放身邊他怕自己在馬背上昏過去把它壓成重傷,出發前還慘兮兮的烏鴉如今已經生龍活虎。
他剛準備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幹的一出聲就要裂開。
在空中亂撲騰的小雀兒已經從窗戶飛出去扯正在煎藥的楊杏林的衣服,拖着他進來了。
“去跟殿下說魏大人醒了。”楊杏林見床上的魏離睜着眼睛,差點喜極而泣,回頭對着還沒來得及踏進屋裡的助手說道,“快去!”
三天啊,明明隻是普通的風寒加上路途勞累,按道理來說當天晚上就該醒的,再不濟第二天也該醒了,但魏大人就是一直不醒啊,他都怕楊小将軍和淮陽王以為他是庸醫把他給砍了。
還好是醒了,他在心裡給自己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淚水,快步走到屋外給魏離倒了杯溫水。
這魏大人也是厲害,高燒不退還能在馬背上堅持那麼多天,聽楊小将軍說他是見着了卞城的門才昏過去的。
魏離握了一下發麻的掌心,撐着床慢慢坐起來,“情況怎麼樣?”
“楊将軍親自上陣将金人逼退,不過隻是暫時沒有攻城的行動,他們駐紮在城外不遠處。”楊杏林重新為魏離探脈,風寒未清,不過比之前好多了。
“金國領兵的還是那位小皇子嗎?咳咳……”魏離喝了兩口水潤喉,忍不住咳了兩聲。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待會淮陽王殿下和楊将軍應該……”會來。楊杏林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已經沖進來兩道披甲人影。
“先生感覺怎麼樣?”李瀛蹲在床前緊緊抓住他的手,楊修看見他杯子裡的水見底了幹脆把整壺水都提進來。
“沒什麼大礙,死不了。”魏離掙脫李瀛的手,“局勢怎麼樣?金國領軍的還是那位小皇子嗎?”
死是死不了,但恐怕還得病上十天半個月。楊杏林眼見這裡沒有自己的事情了,退出去繼續看自己煎的藥,順手幫他們把門帶上。
“還是他。金國那位小皇子很沉得住氣,我在城門前叫陣,三天了,沒人來應,怎麼罵都不肯出來應戰。”楊修替他将水續上。
“他在等。”魏離忍不住咳了起來,蒼白的臉上連嘴唇都淺淡的幾乎要看不出顔色了。
他咳了一陣又喝了兩口水才繼續出聲,“三日之内,西邊必然出現金軍,如果我沒猜錯,到時候陛下會下旨讓楊将軍去坐鎮。”大甯重文,根本沒幾個有能耐的大将。
“到時候卞城局勢就會不一樣了。”一個沒上過戰場的王爺而已。
“你怎麼知道?”看着魏離幾乎下一刻就要昏倒的樣子,李瀛有些愧疚,如果他直接傳信給兵部,他可能就不需要這麼勞累了。
魏離皺緊眉頭看向他,“從軍令被截一事就可以看出大甯之内有人和金國裡應外合,這不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嗎?”
蠢也要有個限度。
“陛下已經下令徹查此時了。”楊修到這第一天就派自己的親信回京上報,不過魏離說的是真的,那名親信在路上遭遇截殺,一路喬裝打扮才帶着一身傷抵達京城。
“楊将軍也這麼天真?”魏離驚奇地看向他,腦子裡裝的都是肌肉嗎?
魏離将杯子放在床頭的矮幾上,“雖說派人截殺和攔截信件都很簡單,隻要不要命,誰都可以做。但一點消息都透不出去,我們先假設他不在大甯的官宦體系内,這樣一個能攔截所有消息的組織,單憑陛下派下來的欽差大臣,有可能輕易找到并拔除嗎?如果他在大甯的官宦體系内,那整個大甯被滲透了多少我們根本無從得知。”
“楊将軍也是行軍打仗已久,應該是知道行伍之中軍令和信息無法按計劃到達會造成什麼結果。回到我剛剛提出的西邊出現金軍的猜測,金國往年騷擾邊境城池都是多線并行,而今隻盯着卞城,其他城池并沒有出現金人壓境。為的就是希望從卞城打破一個入口,自此他們出入大甯如入無人之境。”
“而現今因為我們的援軍,金軍暫退,但沒有另尋目标,隻是駐紮在城外。我們的糧草緊急,難道他們就有取之不盡的糧草?”
“他們選擇駐紮在城外隻有一個可能,卞城不久後會變得容易攻打,也就是我跟楊将軍到打之前的狀态。而重新回到那種局面的可能隻有兩個,一是他們在調兵增援,準備以人數取勝,而另一種可能就是派兵攻打另一座城池,卞城内的兵力或者将領會被調離,因為西面西北面不止缺少将領還缺少士卒。”
“我猜是第二種。第一種情況隻要我們防守得當他們不一定能得手,但第二種無論卞城會不會支援其他城池,他們都可以得到一座城。”
魏離的一席話聽得楊修跟李瀛有些頭疼。
“不能掉一部分兵力去支援,一部分留下嗎?”李瀛在一陣沉默之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