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離在洞口站了很久,身邊不斷有骨頭蛇通過,它們回去重新盤在大骨頭蛇身邊。
一塊骸骨石碑,值得他冒這個險嗎?
魏離的眼前浮現幼年時母親被人強行帶走的場景,他記得母親在前一天給他留下的最後一個睡前故事,是一位詩人閑居遊覽的故事。
在詩人閑居的第三年,有天春光明媚,他獨自一人遊覽山間風景。他拄着手杖,順着沿河岸的山坡向上漫行,翻過一座又一座青翠小山。山路蜿蜒曲折,他逐漸深入山間。但他盡頭無路可走時,他拐了一個彎,無路可走的前方出現了一塊山谷空地,綠柳成蔭,紅花豔麗,是一個美麗溫暖的小山莊。
他深吸一口氣,就當是為了母親吧。
魏離一步步往幽幽磷火照耀的山洞中走去,是很大的一個山洞,無數細小的聲音被放大。不斷有骨蛇擦過他的腿邊,不斷有蛇骨碎裂在他的腳下。清脆的聲響一點點地将巨大的蛇頭吸引至他的身畔,冰冷的氣息幾乎要将他包裹成冷氣蝶蛹。
“我來取你盤着的匣子,裡面是我的遺骸。”魏離輕輕地開口,伸手撫上它的額心,“還給我。”
巨大的蛇骨蹭了蹭他的面頰,粗糙的骨面将他的皮膚擦傷,有細小的血珠順着傷口滲出來。
快被凍僵了。他伸手碰了碰盤在巨大蛇骨上的小青蛇,依舊是涼絲絲的。
“咚”的一聲,銅匣落地,整個空蕩山洞裡隻剩下這一聲回響,眼前的山洞裡,四處亮起的磷火消失的一幹二淨,隻剩下頭頂上一個窟窿照下來落在丹爐上的天光讓他勉強能看清洞裡的情景。
所有的蛇骨都消失了,連一絲骨灰都沒留下。魏離撿起地上的銅匣子,看向天光照耀下的丹爐,丹爐周圍是翡翠白玉雕成的杯盞,幾縷青煙慢悠悠地向上蜿蜒。
他沒有再往前查看那丹爐和杯盞,抱着匣子就往後退,山洞外的景象也和他來時完全不同。
開闊的山道上開滿了鮮亮的缤紛野花,幾支白色經幡斜倚在唯一一棵柳樹上,飄揚的柳條光秃秃的,像是死了很久。往前望可以看見前頭山體如玉璧般的天柱山衆峰被雲霧缭繞。
中午了。魏離看着地上縮成一團被踩在腳下的影子,往來時的方向回去了。
道路開闊,風景秀美,走得也快了許多。所幸隻是道路變得寬闊優美,起點倒是沒變,如果發生改變,他還得再花一段時間找路。
他一步步踩着青色如同初春來臨的淺草往外走,連着整片山體都爬滿了野花,他抱着匣子重新回到銜珠峰下的寨子換了些水糧,休息了幾日繼續往回走,也不知道他的馬兒這幾天吃的怎麼樣。
當魏離重新回到那棟栓了馬的木屋邊上,正在屋裡讀書的小男孩帶着妹妹高興的迎上來,發現是他時有些驚鄂帶着點失望,也許是搞不明為什麼父親還沒歸家吧。
“這是你家的東西嗎?”魏離從懷中掏出那條沾了些血迹的五彩繩遞給小男孩,看着他的表情從高興變得有些難過。
“是我母親病逝前給父親編的。”周聚明白這位客人帶着這條沾血的五彩繩來是什麼意思,他趕妹妹回屋做飯後才繼續和魏離交談,“我父親……是遇難了嗎?”
魏離點點頭,不知道該怎麼給他解釋樵夫屍體的慘狀,所幸不說了。
“遺體……在林中嗎?”周聚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