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翻了個身,從軟榻摔到了地上。
他迷迷瞪瞪地坐起來,茫然的四下望了望,才想起今天沒睡床。
許是晚上的蓮花酥吃多了,顧棠覺得有些口渴。
他站起身走到外間。
沒看到福祿公公,可能是有什麼事情,暫時離開紫薇宮。
顧棠自己倒了杯涼茶,喝完後覺得好多了,打着哈欠往軟榻走去,準備繼續睡。
經過床鋪時,他忽然聽到裡面傳來了低低的呻吟聲。
顧棠猶豫了一下,還是撩開簾子,探頭問道:“謝明峥?你哪裡不舒服嗎?”
床上的男人像被夢魇住了,額頭全是冷汗,面露痛苦之色。
顧棠伸手拍了拍他,喊道:“謝明峥!醒醒。”
話音剛落,謝明峥突然抓他的手腕,猛得睜開眼,惡狠狠道:“顧啟,你屠我兵士,戮我九族,我此去黃泉地獄,怎麼少得了你屍骸鋪路,骨血作餐!”
滔天的恨意驚得顧棠連手上的疼痛都忘記了。
不過,很快謝明峥的眼睛又閉上了。他好似仍舊在惡夢之中掙紮着,眉頭擰得能夾死蚊子。
顧棠回過神,才覺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要被勒斷,龇牙咧嘴地想要把手抽出來。然而,謝明峥的手跟鐵打的鐐铐似的,死死箍着,根本動不了。
“謝明峥?”顧棠再次試圖叫醒他,剛喊兩聲,又聽着男人低聲說起了什麼。
他将耳朵湊到謝明峥的嘴邊,才隐約聽見。
謝明峥在不停地重複着一個字:“水。”
高燒後又出了那麼多汗,不渴才不正常。
顧棠哄道:“你把手放開,我去給我倒水。”
謝明峥竟像是聽懂了,慢慢松開了手。
顧棠站起來,揉了揉一片紅痕的手腕,将整壺涼茶拿到床邊。他摸了摸壺身,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到了大門前。
這次顧棠學聰明了,門隻開了條縫,輕聲道:“陛下渴了,屋内隻有涼茶,麻煩兩位随便去個人,拿壺熱水來。”
晚上的守衛換了人,大概是知道謝明峥病了,所以沒有對顧棠的話起疑。
左邊那人聞言,問道:“要滾燙的?還是溫的?”
顧棠道:“溫熱的白開水就好。”
“公主殿下稍等,我這就去取來。”
顧棠習慣性地道了句謝。
守衛愣了下,有些腼腆地笑道:“不用,這是卑職的份内之事。”
顧棠關上門,心裡有點高興。
他回到床前,先倒了小半杯茶,少許少許地喂下,讓謝明峥潤潤嗓子。
守衛的腿腳很麻利,很快将熱水送到了。
顧棠抿了一口,水溫正好。于是坐到床邊,扶起謝明峥,将一壺溫水都給他灌了下去。
喝完水的謝明峥整個人的表情都放松了,又沉沉睡了過去。
顧棠擡手捏了捏後脖頸,重新躺回軟榻上。
可能是折騰的有點久,他完全沒有了困意,躺在床上不由想起謝明峥燒糊塗時喊得那句話。
話并不能難懂,如果謝明峥是因此弑帝,他非常理解。
這換誰都想幹死罪魁禍首。
問題是,謝明峥的兵士們都跑在造反的最前沿,也沒聽說九族被誅本人卻能活下來還繼續當将軍的。
顧棠翻了個身,随口吐槽道:“總不會是個重生的吧。”
說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不會……吧。”
顧棠再睜開眼時,陽光透過紗窗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
他呆了一會,猛得跳起身,驚道:“啊啊啊啊啊啊睡過了!小福祿,你怎麼沒有叫我起床!嬷嬷還有多久到?衣服衣服,我衣服扔哪了?”
小太監走進來,道:“殿下,嬷嬷今日不來了,您不必着急。”
顧棠愣在原地:“不來了?難道嬷嬷也病了?”
“嬷嬷身體好着呢,”福祿公公笑道,“是陛下見您累着了,想讓您好好休息一下。”
“哦。”顧棠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床鋪,隻當是謝明峥去上朝處理政務了,懶懶散散地打着哈欠往外走,搖頭感歎道,“當皇帝真是太慘了,病了還得工作,傻子才當。”
剛說完,顧棠就看到謝明峥坐在桌子前,手裡端着白瓷碗,正擡眼望着他。
顧棠:“……”
“嗯。”謝明峥用勺子舀了口粥,淡淡道,“說得好,傻子才當皇帝。”
這話讓他怎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