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翀下值後,回家換了身普通的麻布衣服,等天黑了,才拎着箱子往方木匠家走去。
他雖然沒去過方柘家,卻是知道這個人的。
因為整個七彎巷就他一家接木工活,價格公道,而且手藝很好,在這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
黎翀對于宮裡請外面的木匠做活開始是覺得有些奇怪。
轉念一想,謝明峥基本上把能削減的人都削了,如果隻是修理一點損壞的東西,也的确沒必要麻煩工部,走那麼多流程。
他避開人到了地方,擡手敲了敲大門。
“哪位?”院内傳來老人詢問的聲音。
黎翀道:“方老,您東西落我那了,我給您送回來。”
老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喊道:“笙兒,去接下客人。”
方笙點點頭,将濕衣服放回盆中,擦了擦手上的水,小跑着到門前,将門打開。
借着窗戶透出的微弱光亮,方笙勉強看清了來人的長相。
許是黎翀不苟言笑時本就有着屬于軍人的壓迫感,再加上眼角的刀疤,乍一望去,更是讓人有些害怕。
“你、你好。”方笙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吓到眼前的少年,黎翀微微笑了下,将手上的箱子遞上前,小聲道:“公公托我将箱子交給你們。”
“多謝,麻煩您了。”方笙接過箱子,有些緊張地客套道,“要不進來喝杯水吧。”
黎翀正要拒絕,就聽屋裡的老人慢慢走出來問道:“落的什麼東西啊?”
方笙回頭道:“是給貴人做貓爬架的賞錢。”
貓爬架?
黎翀将腳收了回來。
他沒見過貓爬架,但聽名字就能明白,是給貓用的。
整個皇宮,誰不知道皇帝特意讓人從域外買了隻波斯貓送給皇後娘娘解悶。
一想到這兩人可能見過假安陽公主,黎翀激動的指尖都在顫抖。
“我是有點口渴了,叨擾了。”
方笙原來隻是随口客氣兩句,沒想到對方居然真是要進屋喝水,頓時有些慌了,目光求助地看向了老人。
“笙兒,把東西放屋裡,然後去泡壺茶來,茶葉用我櫃子裡的。”
方笙如獲大赦,兔子似的跑開了。
老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笙兒這孩子隻是有點怕生,并不是對您有什麼意見。”
“無妨。”黎翀道,“我以前有個朋友,也是這樣。”
“生人一多,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我們不在的時候,他就愛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玩木頭。”
方柘看着黎翀,道:“您一定很喜歡您的朋友。”
黎翀愣了下。
老人道:“您提起他時候,表情特别溫柔。”
黎翀輕輕歎了口氣,笑了笑:“是。”
方柘道:“她一定是個很可愛的姑娘吧。”
黎翀沒有解釋老人的誤會,兩人邊說邊進了房間。
方笙拎着燒好了熱水的壺回到屋内,從櫃子裡取出茶碗,捏了點茶葉放進去,然後直接将熱水倒到碗中。
黎翀望着面前的熱茶,刹時愣住了。
“笙兒,之前爺爺是怎麼教你的,”老人痛心疾首道,“那些爛茶葉這麼泡就算了,櫃子裡那罐可是上好的龍井。”
“真是暴殄天物。”
方笙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扣着手指道:“這樣比較快嘛,而且也是有茶葉味的。”
“咱們平頭老百姓,不怎麼講究這些,讓貴客見笑了。”老人起身道,“老朽重新泡吧。”
原來不是隻有小棠喜歡這樣圖省事啊。
黎翀擡手按住了方柘,道:“不妨事,我平日也是這麼喝茶的。”
“說實話,我喝不出太大的區别。”
方笙望向黎翀,心中暗道:看來他也不是很可怕的人。
黎翀吹去浮沫,小啜了一口茶水,将話題拐到了正事上:“我剛才聽老人家說貓爬架,那是什麼東西?”
老人有些遲疑。
“我沒有其他意思,”黎翀扯謊道,“朋友家的小花貓快下崽子了,我挺喜歡的,就跟他預定了一隻。”
“但我之前也沒養過,不知道該給貓咪準備什麼。無意間聽到您的話,所以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