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更沮喪了。
方笙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愈發緊張了起來,手足無措的他下意識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黎翀。
黎翀無法确定顧棠的身份,也不了解他的為人,但這是個和對方搭話的好機會。
他稍一思索道:“娘娘,人各司其位,各為其職。方笙是個木匠,他也許能做出耧車,卻未必能當好皇室之職;娘娘雖做不出耧車,卻是一個好娘娘。在微臣看來,二位除了身份外,并無誰更厲害一說。”
方笙望着他,莫名覺得心中有些觸動。
黎翀原本隻是随口解圍,卻不知自己倒歪打正着的點破了一些事情。
而顧棠實際上并沒有被安慰到。
因為娘娘的工作,也不是他在做,他隻是在扮演皇後娘娘。
顧棠心中雖然仍有些糾結,但看出了方笙的窘迫,順勢轉移話題,将圖紙收了起來,道:“黎指揮使言之有理,比如,想要将耧車推廣出去,我想,我還是能幫得上些忙的。”
方笙臉上露出了笑容,行禮道:“多謝姐……呃,娘娘!”
既然黎翀叫破了顧棠的身份,他自然不能再裝作不知道,以“姐姐”稱呼。
既然正事談完了,方笙作為外男,不方便在後宮裡繼續逗留。
黎翀看了眼低頭站在顧棠身後的春兒,最終是将一些不合适的念頭壓了回去。
畢竟一個弄不好,不僅自己倒黴,還會拖累方笙。
兩人再次行了禮,轉身離開。
顧棠習慣性地跟在後面,準備将他們送到院門口。
就在三人走到院子的中央時,顧棠忽然覺得腦後有陣寒意掠過。不等他反應,臉上的面紗便掉到了地上。
面紗上面鑲着一排小珍珠嘩啦啦的散了一地。
走在前面聽到動靜的黎翀和方笙自然地回頭望了過來。
在看清顧棠面容的刹那,黎翀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險些沖了上去。奇怪的是,方笙也好似被雷擊了一般,直愣愣地呆望着顧棠的臉,許久沒有移開目光。
一個外男如此盯着後宮的娘娘看,但凡有人想追究,砍頭都正常。
黎翀還未平複好心情,瞥眼看到方笙的模樣,吓得冷汗瞬間冒了出來。他甚至顧不上顧棠的事情,趕緊擡手按下了少年的腦袋,心情頗為複雜的開口告罪。
顧棠也被吓懵了。他雖然對宮中的律法條規不是特别清楚,但仍明白眼下的情況糟糕透了。
他擡起手臂,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臉,隻想着讓兩人趕緊離開:“無妨,你們走吧。”
黎翀領着方笙立刻退下,一路快步往宮門口走去。
方笙自責又内疚,惴惴不安道:“黎大哥,我是不是闖禍了?”
“不。”黎翀道,“不是你的問題。”
顧棠明顯沒有計較方笙的失禮,否則方才也不會讓他們速速離開。但現在有了他和顧棠碰面一事,方笙的舉動無疑給了一個最方便滅口的理由。
幸好,事情也沒到完全不能轉圜的地步。
謝明峥不像顧啟那樣嗜殺,隻要方笙對顧棠的身份一無所知,還是有平安的可能。
看來,他以後最好和方笙保持距離。
兩人正走了,方笙突然停下了腳步,掙開了黎翀的手。
“怎麼了?”黎翀問道。
“黎大哥,我去找娘娘認罪吧,”方笙一副赴死的表情,認真道,“我不能牽連你。”
我們倆說不好是誰牽連誰呢。
黎翀安撫地拍了拍方笙的頭:“沒事。真有什麼麻煩,娘娘也不會放我們走。”
“那是姐姐人好。”
“呃,”黎翀卡殼了下,随即道,“所以,我們不能浪費娘娘的好意,快點離開才是。”
方笙被說動了:“真的沒事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黎翀為了讓方笙不多想,确認附近沒有其他人後,故意用一種輕松的語氣八卦道,“你剛剛怎麼一直盯着娘娘看?是覺得他長得特别好看嗎?”
方笙單純,黎翀這麼一問,他的思緒馬上移到了新話題上。
“姐姐是很漂亮,不過,”方笙微微蹙眉,“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那張臉,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