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上的午飯就是普通的四菜一湯。
都是些家常菜,有點像學校裡燒的大鍋菜的味道。沒有開發出黑暗料理、水平比較正常的那種食堂。
宮裡的東西做得很精緻,精緻有精緻的好,但哪怕是佛跳牆,也架不住天天吃。
所以,到了北邊剛換了個口味,顧棠覺得新鮮,吃得挺開心的。
結果就是站起身時,感覺飯都要頂到嗓子眼了。
程盈在旁邊看着也高興。
北疆的人好客,客人吃得多,主家那才叫有面子。
要是扭扭捏捏的就吃幾口,人家會覺得你瞧不起他。
三人吃完,仆役将餘剩的飯菜撤下,程盈又讓人端了些水果和涼茶招呼。
顧棠慌得連忙擺了擺手:“謝謝伯母。不過,我是真吃不下了,我得消消食。”
北邊的菜太實在,他不小心把吃點心的胃也占滿了。
說完,顧棠站起身,揉着肚子慢悠悠地在院子裡來來回回走着,嘴裡還念叨着什麼“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活像個七老八十的大爺。
程盈拿起個橘子,看着不遠處的顧棠,将身子往謝明峥那側靠了靠,小聲道:“老實交代,你把人帶到家裡是想做什麼?”
謝明峥掰橘子瓣的手停了下來,故作鎮定道:“哪有想做什麼,小五他們我不是也帶回來過。”
“你今天剛回來,娘心情好,你說什麼都愛聽,”程盈不緊不慢地拿捏着自家兒子,“過陣子看你看煩了,可就不是這個待遇了。”
謝明峥嘴硬得繼續打哈哈:“沒有,就是想着你沒見過。”
程盈冷笑了一聲道:“當年我開玩笑說,因為你爹他長得最好看才選他當夫君,你一進門就誇他漂亮;人家抱怨一句你不學我,你就在那嘀咕什麼聖人不人,意思不就是你也是個看臉的俗人嗎?”
“就你肚子那點彎彎饒饒,想瞞我?也不看看你是誰養大的。”
“呃,”謝明峥望着手上的橘子,許久輕咳了聲,道,“我是存了點心思,所以讓娘親見見他。但是,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所以,也隻能讓您見見他。”
“以後會怎麼樣,都不知道。”
程盈臉上的笑意稍稍斂了斂,道:“你這孩子倔,決定了的事,誰也動搖不了。娘知道勸不住你,也不浪費那口水。”
“娘活了大半輩子,好日子過過,苦日子也過過;想長命百歲的時候有,恨不得跳河裡一了百了的時候也有;肆意張揚的事做了,委曲求全的事也做了。”
“你要問我最難受的哪個,腿上的傷好了,不疼了,娘就忘了;可娘永遠記得被人按在地上作賤的感覺,就算是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憋屈。”
“娘現在什麼都不求,隻願你這輩子能随心随意的過下去。隻要你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娘就不會強迫你做不樂意的事。”
“所以,去做你想做的,選你想選的路,無論結果如何,娘都陪着你。”
謝明峥側頭看向婦人,心中似有所感,眼眶隐隐泛着紅,輕輕歎了聲道:“娘,其實我現在有些拿不準主意。”
程盈往嘴裡塞了瓣橘子,笑道:“你還有拿不定主意的事? ”
謝明峥低着頭,捏着橘子道:“我怕辜負了他,卻也怕錯過他。”
“娘,你說我該不該留下他?”
程盈靜靜地将手上的橘子吃完,拍了拍手道:“這事,娘不管。是你找媳婦,又不是我找。”
“我多嘴亂講,成了,不會記我的好;不成了,肯定得埋怨我兩句。”
謝明峥有點急,聲音不由高了些:“娘,我沒和你開玩笑。”
顧棠疑惑地望了過來。
謝明峥見狀,下意識避開了投來的視線,擡手捂着嘴咳嗽了兩聲。
顧棠本想過去問問怎麼了,可看到人家母子二人腦袋湊在一塊,像是在說什麼家裡的私事,又覺得自己這個外人不該去打擾,便将腳收了回來。
謝明峥暗暗松了口氣,瞪了程盈一眼。
程盈攤了下手道:“看我做什麼,又不是我說話大聲。”
謝明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