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深吸了口氣,張嘴嚎了起來:“殺人啦!快報官!”
北方人熱情啊。
聽到這一嗓子,附近的人立馬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誰死了?哎喲,造孽啊!”
“兇手呢?兇手跑了?”
在雜亂的議論聲中,有個小孩子指着顧棠,天真的聲音穿透了人群:“兇手是這個姐姐哦。我看到她用力勒這個哥哥的脖子。”
四周突然安靜了,衆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望了過去。
顧棠目光掃了一圈,擠出了個微笑,猛地抓住蘇赫巴的胳膊,吼道:“對,人就是我殺的!快送我去見官!他是證據,要和我一起擡去衙門才能定罪。”
北安人民活了這麼些年,第一次聽到這種請求,這不得趕緊滿足。
由于顧棠一直死死拽着蘇赫巴,熱心群衆隻能把兩人一起扛進了府衙。
盧季桓此時正因為軍營中發生的事情焦頭爛額。若是其他的小案子,他多半要往後壓一壓,可一聽出了人命官司,歹徒還是當街行兇,一肚子的火頓時壓不住了。
既然對方送上門,他正好砍個人出出氣。
盧大人氣呼呼地沖上公堂,在看到站在堂下的人時,愣了好半天,又蹭得站起身,磕磕絆絆道:“皇、皇……啊不,顧、顧……”
顧棠将食指豎在唇間,示意盧季桓不要叫破他的身份,又指了指身後圍觀的群衆。
盧大人當即會意,清了清嗓子道:“現在正是兩軍交戰之時,此事恐另有蹊跷,暫不公開審理,諸位先散了吧。”
盧季桓在北安城裡的名聲不錯,百姓們聞言,陸陸續續離開了衙門口。
待人群散去,盧季桓趕緊走下堂,沖着顧棠行禮,小聲道:“娘娘,您之前去哪了?急死微臣……和陛下了!”
可不急死嗎?找不到他就要全家陪葬了。
顧棠一聽謝明峥緊張自己,雖然場合不太合适,還是暗暗竊喜了一下。
顧棠丢了後,謝明峥差盧季桓幫忙找人,自然對他的身份也不藏着掩着。
畢竟得讓盧大人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不過,也正因知道顧棠的身份,盧季恒才會先入為主,沒有注意顧棠穿着女裝時,一些不太和諧的小細節。
比如相較女人來說稍顯粗糙的聲音,領口的喉間隐約露出的凸起,比較奔放的坐姿等等。
顧棠見盧季桓恭敬的樣子,也趕緊調整了下自己的姿态,壓下聲音細聲細氣道:“此事說來話長。謝明峥在哪,我有急事找他。”
盧季桓面露難色,遲疑了片刻,含糊道:“陛下另有要事,眼下不在府中。”
顧棠倒沒多想,隻當謝明峥回了軍營中處理事情。
他帶着幾分得意地指着腳邊躺着的“屍體”道:“盧大人,猜猜他是誰?”
盧季桓這才想起來,皇後娘娘身上還背着命案呢,趕緊道:“是不是抓走娘娘的歹人?”
“這麼講算對了一半,”顧棠咧嘴笑道,“他叫蘇赫巴。”
“啥?”盧季桓以為自己聽錯了,“誰?”
顧棠更得意了:“蘇赫巴。”
盧季桓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立刻側過身将男人扒過來檢查了一圈。
顧棠在旁邊問道:“他用的什麼易容術啊?我居然看不出破綻。這張臉混在梁人裡,一點都不違和。”
盧季桓扯了扯蘇赫巴的臉皮,若有所思道:“傳言居然是真的。”
脫離險境,顧棠人放松下來了,便捺不住好奇道:“什麼傳言?”
“傳聞說蘇赫巴的母親是梁人,他長得更像母親。也正因為長相,雖然他是前任可汗唯一活下來的兒子,其他親王仍都不服他繼承王位,所以才有了胡羯的三王之亂。”
顧棠皺眉道:“他不是在帝都和顧啟談判過嗎?既然露過臉,怎麼還是傳言?顧啟總不會幫他隐瞞這種事情吧。”
聽到顧棠直呼前朝皇帝的大名,盧季桓身子抖了下,然後飛速調整好情緒,回道:“下官推測,胡羯人喜歡蓄須,什麼臉貼滿了大胡子,五官看上去就都沒那麼明顯了。”
顧棠想了想,點點頭道:“有道理。”
兩人正聊着,盧季桓突然摸了到蘇赫巴的脈搏,頓時一怔:“他沒死?”
“沒啊。”顧棠道,“他活着更有用吧。”
盧大人擦了擦了額頭的冷汗,一邊心裡暗歎皇後不可貌相,一邊顫着聲音對着衙役們喊道:“快、快拿繩子把人綁好了,還有、來個人去通知陛下,娘咳、顧公子平安回來了,還把蘇赫巴抓了。”
顧棠覺得有點可惜,自己看不到謝明峥聽到這個消息時的模樣。
處理好蘇赫巴後,盧季桓看了眼顧棠灰頭土臉的樣子,溫和地提醒道:“顧公子要不要在陛下來之前洗漱一下?”
顧棠撓了下沾滿塵土的頭發,又低頭聞了聞身上的味道,馬上點點頭:“麻煩讓人燒桶熱水送我屋裡。”
“是,下官這就安排。”
顧棠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換回了男裝,正用毛巾擦着長發,就聽外面有人通報謝明峥來了。
他把巾帕一扔,踩着鞋子就往前廳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