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還沒亮,顧棠就被福祿公公拖了起來。
衣服不知套了多少層,頭上也不知頂了多少東西,折騰了近兩個時辰,顧棠終于聽到了那句“可以了”。
他用手扶了扶脖子,看了眼神情同樣不太爽的謝明峥,忽然樂了,擡手戳了下謝明峥的臉,調侃道:“皇帝陛下,注意你的表情管理,不然,百姓們會以為咱其實是打輸了。”
謝明峥斜了他一眼,鬥嘴似的回道:“我又不是你,出了這間屋子,自會當好我的皇帝陛下。”
“你呢,可别在轎辇上睡着了。
顧棠拿起面紗往臉上一遮,做了個鬼臉道:“我睡着了别人也看不清,就是萬一要倒下的時候,麻煩陛下為了北梁的顔面,務必扶好我。”
謝明峥無奈地笑了下,起身道:“走了,該進城了。”
顧棠雖然嘴上逼逼,實際上了轎子後,眼睛瞪得溜圓,生怕自己迷瞪一下,就真睡過去,丢了皇後娘娘的臉面。
隻是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改變,比如天意,再比如困意。
轎子走了一半,顧棠已經進入了“上課困得非常想睡覺但是不敢,于是眼皮強撐着沒閉上但魂早睡了”的狀态,那些夾道歡迎的呼聲,比老師講課的聲音還催眠。
隔着紗簾,别人看不出來,謝明峥卻瞅得一清二楚。
所以,待轎子到了皇宮前方的丹墀場處,周圍已經沒有圍觀的百姓後,他立刻扶着顧棠的肩膀,想讓他靠着自己歇息會。 顧棠頭剛一歪,後冠就戳到他的臉。
謝明峥沉默了片刻,擡手把顧棠又推了回去。
顧棠哀怨地瞥了他一眼。
謝明峥微微側頭,略顯心虛的避開了顧棠的視線。
男人啊——
顧棠“啧”了一聲。
轎子晃悠悠的到了宮門前,顧棠下意識打量了下城門值守的護衛。
在看到護衛中沒有黎翀的身影時,他暗暗松了口氣。
說實話,他現在最怕見的就是黎翀和顧夷,因為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們。
可沒看到,又忍不住有些擔憂對方的處境。
謝明峥側頭望着發呆的顧棠,臉上的神情雖看不出變化,卻莫名讓人覺得有種忽然不太高興的感覺:“黎翀最近都不在。”
“啊?”顧棠愣了下,似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會提這話,有點懵的順口問道:“他怎麼了?”
“我不在的時候,宮裡發生了些麻煩的事情。黎翀受傷了,在家養着,估計還要幾日才能下床。”
顧棠瞬間睜大了眼睛,身體微微向前傾了傾:“難道你在前線的這段時間,宮裡發生政變了?有人死了嗎?還有其他人受傷嗎?”
謝明峥輕描淡寫的回道:“嗯,不過老三早得到了消息,做好了布置,傷亡有,但不算多。”
謝明峥頓了頓,接着道:“黎翀本來不會受傷,隻是有群叛黨在逃跑時誤闖進了堆放你……以前做的木工的屋子。”
“他為了護住那些東西,否決了火攻的辦法,隻身犯險沖了進去……”
謝明峥一邊說,一邊觀察着顧棠的神色。
顧棠聽完,半晌沒有說話。
謝明峥有些緊張的将拳頭藏在衣袖中。
“唉——”顧棠歎了口氣,有些唏噓,甚至是有些悲哀,但沒有感動,沒有内疚。
謝明峥松開了攥得發麻的手。
他真的是隻屬于他的顧棠。
轎子進來後,直接擡去了紫薇宮。
顧棠下了轎,一進屋便迫不及待卸下了頭上的“刑具”。他動作太急,頭發都扯掉了好幾根。
“哎喲,我的殿下,可不能這麼拽。”福祿公公吓得趕緊接過手,生怕顧棠再這麼硬扯下去,得把自己扯秃了。
後冠剛摘下來,顧棠立刻爛泥似的癱在床上。
謝明峥擡腳踢了踢他,道:“晚上慶功的宴席你也要參加,頭發不要弄亂了,要不小福祿還得重新梳。”
“還是要穿這身?”
“對。”
顧棠發出了一聲哀嚎:“殺了我吧!”
這時,白色的肥貓咪、巡視完領地,正準備回屋歇息,忽的聽到房内一聲怪叫,吓得他前爪懸在半空,謹慎的探頭往裡面望了望:“喵嗷?”
“米飯?”本來死人似的顧棠瞬間來了精神,噌得從床上蹦了下來,沖向門口,變态似的一把摟住貓咪,将它按在牆上,對着貓貓的肚皮一陣猛吸。
米飯:“……”
它稱王稱霸的好日子結束了。
小宮女追着貓遠遠跑了過來,看到顧棠先是愣了下,随即露出笑容,加快步子到跟前,跪下行了個禮:“娘娘!”
顧棠有點尴尬的把臉從貓貓的肚皮裡挪開:“春兒啊,好久不見了,起來吧。”
“娘娘,您回來得真早!”春兒站起身道,“福祿公公說,以往這種情況,光遊街就得好幾個時辰,不到傍晚肯定是回不來的。”
顧棠愣了下,視線望向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的謝明峥,低頭笑了下。
“娘娘,你要吃點心嗎?”春兒問道,“還是直接等午膳?”
顧棠将米飯抱到懷裡,咂咂嘴道:“先來點東西墊墊肚子,不要太實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