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翀找顧棠時,并不知道方笙恰巧這天去了天工坊,而且看到了他們。所以,在告知了顧棠關于别院的事情後,不想多摻和的黎翀就直接離開了。
得知方笙出事,還是因為方笙的爺爺找上了門。
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早上方笙出門時,一切如常,方柘也沒放心上。
一直忙活到中午還沒見孫子回來,他這才有點着急,便準備出去尋尋,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有人敲響了門。
“小笙啊,今天怎麼回來……”方柘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并沒有把大門栓起來,方笙怎麼會敲門?
方柘莫名有種緊張,心突然跳得厲害。
他快步走到門前,一拉開,就見方笙斜靠在門口,人昏迷着,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暈。
方柘伸手一試,額頭燙得吓人。
此刻他哪有閑心管方笙發生了什麼事,費力的把人拖到屋裡,就急匆匆的去請大夫了。
大夫說,人是着涼又受了驚吓,開了安神退熱的方子,隻要熱度下來就沒事。
可藥喝了兩天,人沒見好,反而開始說起了胡話。
方柘把周圍能請的大夫都請了一遍還是沒用,便想着黎翀以前是為皇家做事,說不定認識些什麼醫術高超的醫生,這才趕過來找他幫忙。
方柘還真是找對人了。
黎翀在太醫院有個相熟的禦醫。他以前給這位禦醫通融了個不大不小的方便,後來就有了點交情。
不過,黎翀現在并不知道太醫院輪值的情況,隻能去對方家裡碰碰遇氣。
若在,那是最好;若不在,隻能給他家人留個口信,等對方回來後再碰面。
黎翀立刻跑了一趟,很可惜是後者。
“爺爺,要不您和小笙先住在這裡。”顧夷提議道,“我們這人多,方便照顧。而且等太醫到了,也不必再跑去您那邊浪費時間。”
方柘猶豫道:“這樣是不是太打擾你們了。”
不等黎翀開口,顧夷又搶着道:“不會,正好還空着個屋子。小笙和我們特别投緣,我拿當弟弟看的,您千萬别這麼說。”
方柘聽罷,也不再拒絕。
他手上還有幾個要出門幹的活,為了方笙已經推了幾天,如果能有人幫着一起照顧,肯定是更妥帖的。
黎翀直接随方柘回去,叫了輛馬車,好将人帶回家裡。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旁邊的柴房門就打了開來。
阿鏽雙臂環抱,似笑非笑地看着顧夷:“我怎麼不知道,這院裡還有空置的屋子?”
柴房自然在阿鏽住進去的時候就收拾成房間了。
顧夷陪着笑,上前道:“我這不是心疼你在柴房住那麼久麼,想給你換個豪華客棧,改善一下居住條件,怎麼樣?”
阿繡擡手彈了顧夷的腦門一下,面上的表情還是方才那樣,顯然并不惱怒自己被“攆”出去的待遇:“省着點你的錢吧,我的公主大人,以後有的是要用它的地方。”
“我出去逛幾日。”
“希望下次來時,你們已經做好的決定。”
顧夷應了聲,又問道:“你準備去哪裡玩?”
阿鏽道:“附近随便走走,逛膩了就回來。”
說完,空着手什麼也沒拿,徑直往門口走去。
顧夷在後面擺擺手,笑道:“慢走,碰到什麼好玩的事情回來記得講給我聽。”
阿鏽擡了下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出了門,阿鏽回頭望了眼有些破舊的木門,忽然笑了下,自語道:“再沒有比你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和書裡寫的那些公主,完全不一樣呢。”
說完,他擡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瞬間換了副面容,速度快得跟變臉似的,而後慢悠悠地往城外走去。
方笙被接來時,人還昏睡着。雖然燒着,但溫度并不高。
方柘安置好了孫子,見顧夷和黎翀确實很上心,便放心出去幹活了。
都是鄰裡鄉親的活計,拖一兩日大家也會體諒。可人家要的是急用的東西,方柘能騰出空,自然趕緊處理,否則他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
方柘離開後,顧夷上街買菜,黎翀則留下來熬藥。
藥煎好,黎翀端着藥碗進了柴房。
他剛進屋,就見方笙的身體忽然顫抖了起來,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黎翀趕緊放下碗,坐到床前,輕輕拍了拍方笙的肩膀:“小笙?小笙?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方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着黎翀,喊了一聲:“翀哥。”
方笙和他們熟悉後,常常這樣稱呼黎翀。
黎翀覺得他叫這兩個字的時候,特别像顧棠。
顧夷喊的時候,“哥”都是重聲,隻有顧棠,尾音輕輕的,顯得格外親昵。
帶着一些難以言說的隐秘心思,黎翀很喜歡方笙這樣喊他。
不過,方笙和顧棠的聲音畢竟不一樣,久了後,黎翀又覺得沒那麼像了。
可剛剛那一聲,黎翀瞬間以為方笙就是顧棠。
顧棠以前生病是,就是這樣啞着嗓子,沖他撒嬌地叫着“翀哥”。
黎翀下意識握住了方笙的手,應道:“我在。”
方笙緊緊回握住他的手,半睜着眼睛,朦胧地看着黎翀。許久,他将黎翀的手按到了自己發燙的臉頰上,呢喃道:“翀哥,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