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就在莊霂言認真思索着惹怒裴尊禮後自己要怎樣才能蹭車回宗的時候,身旁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
他扭頭,就看見這次出門帶的一個負責自己衣食的小厮兩股戰戰地看着自己,像是有什麼急事。
“什麼事?”
莊霂言臉色也陰着,心不在焉道。
“殿、殿下……小的想……想小解。”
莊霂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但一看到這孩子年紀也不大,估計剛入宮不久,就不耐煩地擺手道:“自己去那邊草裡解決了,這種事就不用跟本王報備了。”
小厮如釋重負地鑽進了草叢裡,而莊霂言也轉着輪椅往回走。
可剛一轉身,就發現那些伏陽宗跟來的長老弟子都不見了蹤影,隻剩下自己的三兩護衛面面相觑。
莊霂言:“……”
好好好,這就是要把自己留下讓看着辦的意思了。
“行。”莊霂言咽下一口惡氣,對着護衛們說,“你們不用跟着我了,去追伏陽宗的人吧。”
幾個護衛不明所以。
“多年沒回來,本王想一個人逛逛陵光山水,慢慢回去有什麼不妥?”
“可、可是,殿下您如果遇到襲擊……”
“行了,你們幾個一起上都打不過本王的,出什麼事關系不了你們的。”莊霂言摸着下巴四周看了看,指着那個剛從草叢中出來,還在系褲腰帶的小厮說,“就你了,你陪本王同行就夠了。”
小厮一臉茫然,幾個護衛也不知所措。但礙于殿下的命令不得不從,隻能幹瞪眼看着小厮不熟練地推着莊霂言的輪椅離開。
身後懸崖之下陰風四起。沒人注意到那方才被扶正的九清鈴輕輕晃動了一下,響起一聲毛骨悚然的脆響。
——
難道是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讓蝠妖鑽了空子了嗎?
馬車車輪駛進了水溝裡,一個颠簸将莊霂言從冥想中晃醒了。
“你到底會不會駕馬?”
已經是第十二次了,莊霂言忍無可忍地将頭從車廂簾布下探出來,看着車前手忙腳亂握緊缰繩的賀玠喊道。
“這、這、這我以前也沒碰過啊!”賀玠也很崩潰。
他看人家禦馬都是一揮繩子一聲駕,那馬兒就乖乖跑起來了。哪知道親自上手這麼難以駕馭。
“沒用死了。”莊霂言抱怨一句,伸出手奪過賀玠手裡的缰繩發力勒住了馬。
“滾到後面去。”
他拖着已經沒有知覺的雙腿一步步挪到車前,自己握着缰繩馭駛馬兒回到正道上。
賀玠看着人家即使雙腿殘疾也絲毫不影響做事的樣子,有些慚愧但自覺地坐到後面去不添亂了。
“喂,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莊霂言突然問道。
“賀玠。”
“什麼字?”
“玠珪的玠。”
“啊,你老爹老娘是賣玉的販子嗎?你怎麼跟那群人混到一起了?”
“不知道,他們在我沒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我隻是順路搭個馬車,并沒有跟他們混到一起。”
雖然現在賀玠已經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出生了,但還是老實回答了莊霂言。
莊霂言不吱聲了,甚至有點愧疚問到了别人的痛處。
剛開始賀玠也以為莊霂言是多麼招惹的皇子殿下。但這一路看來,他也并不是那麼難以接觸,甚至在心情愉悅時稱得上平易近人。
嘴巴雖然是毒了點,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多話都蠻有道理的。
“那這個車搭得可不劃算,本王看他們一開始的目标就是沖着你那個山雀去的。”莊霂言一語成谶。
“我看看啊。”莊霂言仰起頭,狠狠一策馬,“按照這個速度,我們今日傍晚就能到陵光。你去過那裡嗎?”
賀玠搖頭:“我是第一次去。”
“你跟裴尊禮認識,居然沒去過陵光?”
“我們隻是在孟章有過一面之緣而已。”賀玠已經不想再跟他探讨這個話題了。
“那你是該去他的地盤上晃晃。”
莊霂言打了個哈欠:“不過别怪我沒提醒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為什麼?”賀玠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四殿下明裡暗裡地譏諷裴宗主,明明那晚裴尊禮還為了他将尾巴訓斥了一頓。
他難免有些同情尾巴了。
“他那個人啊……”莊霂言也是找到了宣洩口,“别看他表面上那副樣子,其實……”
正在疾馳的馬兒突然揚起前蹄,發出驚恐的嘶鳴。
莊霂言反應很快,立刻收緊了缰繩,控制住了受驚的馬匹。
“怎麼了?”賀玠被突如其來的急停甩到了廂框上,吃痛地捂着鼻子問。
“有東西。”莊霂言垂下眼眸,看着地上黑乎乎一團不可名狀之物皺起眉頭,“犬妖?”
獨屬于犬類妖物的味道萦繞在那團黑色毛團上,若不是莊霂言勒馬及時,它已經死在了馬蹄之下。
“救……救救我……”
黑色毛團緩緩擡起頭,兩人這才發現它的身上全是幹涸成餅狀的血塊。從尾巴到腹部一整片皮毛全部被暴力撕扯而下,露出潰爛的肉。
它用盡全力睜着眼睛,看着眼前兩個人,氣若遊絲道:“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