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壯漢嗤笑一聲,順手丢掉手中的砍刀,走到布袋前掏出一個閃着光的錦囊。
錦囊在他手中慢慢變化,最後化為一把袖珍的匕首。
“看起來我運氣不錯。”壯漢哈哈一笑,甩着匕首走出了黑霧。
“下一個。”裴尊禮幽幽道。
一個看上去相當腼腆的姑娘走上前,從布袋中抽出了一個發簪。
還好,也是具有攻擊性的東西。
“請問……我可以再抽一次嗎?”姑娘弱弱問道,顯然對發簪不滿意。
“不可以。”裴尊禮拒絕得很幹脆,“每人隻有一次機會。”
賀玠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便打算等到最後一個再抽取。這樣抽出來的東西無論好壞,至少都是别人選擇剩下的結果,正反賴不到自己頭上。
前面的人一個個抽取完畢,不是鋒利的短刀,就是生鏽的斧頭。一個光頭小少年抽到了能放暗器的竹筒吹矢,就連郎不夜這個看起來邋裡邋遢倒黴透頂的人抽出來的都是一把弓。
看來伏陽宗還是蠻有人性的嘛——賀玠想。知道這一試煉恐怕會涉及到武力争奪,給大家分配的都是能夠攻擊和自保的東西。
終于,偌大的結界中隻剩下賀玠和裴尊禮兩人了。
賀玠怕裴尊禮看出自己易容的端倪,不敢與他對視,隻能低着頭慢慢挪到布袋邊,伸手掏出一個錦囊。
錦囊在手中緩緩蠕動變化,光暈消散後,賀玠手中多出了一雙筷子。
……筷子?
賀玠悄悄擡眼看裴尊禮,發現他盯着自己手上的東西抽了抽嘴角。
“啊哈哈,看來我是餓不着了。”賀玠傻笑着給自己打圓場,慌慌張張就想往外走。
“等一下。”裴尊禮猛地扯住他的衣袖,裡面的淬霜啪一下掉在了地上。
完蛋,最壞的情況出現了。
賀玠低着頭,完全不敢看裴尊禮的表情,害怕他下一刻就将自己丢出去。
可等了半天,裴尊禮也沒說一個字,隻是深深吸了口氣道:“回來,再抽一次。”
“嗯?”賀玠瞪大眼,“每人不是隻有一次機會嗎?”
“你不想要?”裴尊禮反問。
“要要要!”賀玠忙不疊撲上來,生怕他反悔,立刻又抽了一個錦囊。
這次錦囊一陣抽搐,變成了一個碗。
“什麼意思?”賀玠陷入了沉思,“莫非老天爺要賞我飯吃?”
裴尊禮看着他手裡的碗和筷子,閉了閉眼啞聲道:“再抽一次。”
賀玠聽話地又拿了一次,這次手裡出現了一個髒兮兮的茶杯。
“挺好的,再抽個桌子就能湊齊一桌年夜飯了。”賀玠認真點評道。
裴尊禮沉默地看着他,突然将整個布袋扣在地上,抖落出裡面剩下的所有錦囊。
“選一個吧。”他指着地上那些彈弓竹棍短刀說得大義凜然,很難想象他身為堂堂宗主是在正大光明地作弊。
“這……是不是不太好?”賀玠堅守底線。
裴尊禮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直接将那柄短刀甩在他懷中。
“保護好自己。”
他注視着賀玠的雙眼說道,然後打了個響指。
眨眼間,身邊的黑霧全部散開,賀玠抱着短刀站在習劍場中央,而裴尊禮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個小竹筍,肯定是認出自己了。
賀玠低頭盯着短刀,锃亮的刀面上映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可他是在什麼時候認出來的呢?
是因為淬霜?還是說,在那之前就已經……
“這位公子,由在下帶您前往歸隐山。”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賀玠擡頭,就看見尾巴挂着僵硬的假笑看着他。
“尾……”
“選拔期間請不要跟套近乎。”尾巴伸出手擋住兩人之間,後退半步,“還有,在宗門内要稱呼我為師兄。”
賀玠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可愛。
“那就麻煩師兄了。”他伸出手配合道。
尾巴輕哼一聲,拿出一根布條蒙在賀玠眼睛上,随後抓住他的手腕開始低聲念咒。
賀玠隻感覺身邊揚起一陣輕風,腳底堅實的石面變成了松軟的土壤,鼻間也嗅聞到獨屬于歸隐山森林的氣味。
對這裡他可實在是太熟悉了,就是閉着眼睛也能猜到自己在哪裡。
向西再走五十餘步,然後向南,就能看到曾經自己修煉的蓮泉。往西一直走就能回到神君的住處。
賀玠慢慢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條,發現自己被傳送到了一個小土坑裡。
尾巴已經不見了,周圍也沒感受到其他參與選拔之人的氣息。賀玠一摸手邊眼熟的古樹,記得它六百年前就長在這兒了。
“老爺子近來可好啊?”賀玠笑嘻嘻地拍拍它的樹幹,卻無意間踩到一個硌腳的東西。
他擡腳一看,發現那是個圓狀的厚木片。
木片上刻着兩個字——斑岩。
看來,這就是裴尊禮所說的關于文牒方位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