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那還真是辛苦阿楓姑娘了。”
唐楓有些怯懦地看着賀玠,聲音輕細道:“你還有事嗎?”
“沒有了。”賀玠笑着搖頭。
“那我可以走了嗎?”她似乎還是相當害怕,不停地打量着周圍。
“當然,姑娘請便。”賀玠說着還向旁邊讓了一步,對唐楓十分恭敬。
小光頭聞言猛地轉頭看向唐楓,毫不掩飾眼神中對她的敵意。
唐楓躊躇片刻,随後将木牒揣進懷裡,朝着出谷地的那條路疾步跑去。
在她經過賀玠身邊時,飄起的衣裙傳來兩縷極其淺淡的氣味。
是兩種不同妖的氣息,可沒有一縷是屬于那假木牒上的妖息。
賀玠側身凝視着唐楓遠去的背影,鼻尖消散的氣味逐漸在腦中勾勒出兩個人影。
這兩股味道,他都熟悉。
小光頭見賀玠放走了她,不滿地爆了句粗,一改剛才被吓得魂飛魄散的模樣,起身就要追上去。
“等等。”賀玠勾住了他的後衣襟,皺眉道,“你想幹什麼?”
“你管我幹什麼!”小光頭龇牙咧嘴地揮舞着拳頭。
沒了那個恐怖的冷面美人,他是一點也不害怕賀玠這個半吊子。
“你想要去搶她那張木牒?”
小孩完全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事,賀玠一眼就識破了他的計謀。
“你放開我!”小光頭掙紮得愈發劇烈,賀玠險些被他打中。
“看在你年齡尚小的份上,我好心勸你别去。”賀玠斂起笑容,嚴肅地說道。
“呸!我才不小呢!别把我當小孩!”小光頭渾身都是叛逆,找準機會一拳打在賀玠肚子上,疼得他當即松了手。
怎麼現在的孩子都是這個熊樣子?
“别去!”
賀玠捂住肚子對撒腿就跑的小光頭大喊,可他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話,很快就鑽進樹林了不見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賀玠覺得自己也是對那小光頭仁至義盡了。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那唐楓手裡的木牒是假的,那“斑岩”所指的那塊真的又在哪?
賀玠看着眼前長滿苔藓和菌斑的岩石,彎腰找過每一個縫隙角落,可除了在地上發現半捧可疑的灰燼以外什麼也沒發現。
這是什麼?
賀玠盯着那捧灰半晌,然後掏出一個小袋将那些它們小心翼翼地裝了進去。
“嗷嗚!”
石頭後面傳來尾巴憤怒的咆哮,賀玠疑惑地走過去,恰好聽見熟悉的聲音。
“回來了?”
石頭背面,郎不夜正背靠坐在那裡,手裡抱着已經筋疲力盡的尾巴,手臂和胸口上全是他憤怒的咬痕抓傷,可郎不夜卻如同沒有痛覺般一下又一下地撫摸着尾巴的腦袋,承受着他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看到賀玠臉色不太好,郎不夜舉起尾巴道:“還給你。”
“謝、謝謝?”賀玠看着他遍體鱗傷的模樣,不知該說這個男人傻還是勇。
尾巴喘着粗氣撲進賀玠懷裡道:“怎麼樣?找到那妖獸沒?要不是不想打擾你和那幾個人說話,我早就咬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了!”
“辛苦了。”賀玠一手揉揉他的耳朵根,另一手搭上了淬霜的劍柄,緩緩開口道,“郎兄,方才那女人是蜂妖嗎?”
郎不夜搖頭:“我不知道,我認不出來。”
他話音剛落,一道劍光就直沖他的頸側而去。
“這是何意?”
郎不夜用手摸了摸頸上被劃開的血口,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愈合之術失靈了。
這把劍果然很厲害——郎不夜看着擱在肩頭的淬霜,視線順着劍身一路移向賀玠緊盯自己的雙眼。
“郎兄,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很矛盾嗎?”賀玠眉頭微皺,“你既說自己先前就認識蜂妖,隻一眼就看出那暗器出自于他之手,又如何連其相貌都無法分辨?”
“又或者,你從一開始就是在引誘我們?”
郎不夜舔了舔手指上的血淡淡道:“我認人從不看外貌。你知道的,改變相貌對于妖獸來說形同呼吸一般容易,但妖息是無法改變的。”
“我與那蜂妖僅有一面之緣,那時他更變了樣貌,我連其是男是女都不能得知,隻能靠妖息來辨别身份。”
“哦?”賀玠順了順他的話,娓娓道,“這麼說來,你是在習劍場上通過妖息确定了蜂妖在場的。但因為樣貌不同,你也不清楚他究竟是誰?”
郎不夜點頭:“正是如此。所以一旦他隐藏起妖息,我就搞不清楚他在哪兒了。”
賀玠沉默地看着郎不夜,似是在鑒别他這番話的真僞。
“怎麼了?”尾巴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仰頭看到了賀玠眼底複雜的神情。
“那麼……郎兄,你可否告訴我,你和那蜂妖是如何相識的?”賀玠一手搭在了尾巴的背上,在他綿軟的毛發上一筆一劃寫下一個“鸠”字。
尾巴渾身一僵,不動聲色地伸出了利爪。
鸠。鸠妖杜玥。
賀玠在唐楓的身上嗅到了她的妖息。雖然隻有很淡很淡的一縷,但作為和杜玥共同生活了成百上千年的他來說,那一點味道也足夠确定了。
“那女人是鸠妖?”尾巴爬到賀玠肩膀上,貼着他的耳朵問道。
賀玠微微搖頭。
她不是杜玥,但她一定和杜玥關系匪淺。很可能就是授意于她前來參與選拔的。
“不,她是蜂妖。接連害死兩位無辜百姓的真兇。”
賀玠笃定地低聲說。
郎不夜微微瞪大了眼睛:“你說那個逃走的姑娘?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你還不快追上去!”尾巴急得直拍賀玠的肩膀。
“不急,她走不遠。”賀玠道,“而且比起那隻蜂妖,我更好奇郎兄你的身份。”
“你到底……為什麼會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