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是在謝什麼?
賀玠撓撓頭,雖然不明白,但依舊解釋道:“她的同夥還有一個人,叫康庭嶽。都是參與暗器殺人一事的。這些被捆綁起來的選拔者也是為他們所迫,還望宗主能夠徹查。”
“康庭嶽?”裴尊禮喃喃念叨,舒展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我會嚴審蜂妖的。”裴尊禮拔劍斬斷了束縛人質的繩索,轉頭看向賀玠道,“你不用擔心,選拔還會繼續,不會受到影響。”
他面上風輕雲淡,與賀玠對視的眼眸還在發亮。可賀玠總覺得有種不安的違和。
鐘老在傳音符中的焦急語氣浮現在腦中,賀玠鬼使神差地開口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裴尊禮一怔:“沒有。”
賀玠歪了歪頭,覺得裴尊禮現在的模樣有些眼熟。
十多年前在鱀妖的老巢之上。他靠着分散自己注意力的方式,用淬霜捅穿自個兒身體的時候也露出過這種神情。
這小子,總是想将難處瞞在心裡不告訴别人。
“是宗門那邊?”賀玠追問道。
裴尊禮錯開視線背過身去:“無可奉告。”
賀玠被噎住了,亂轉的眼珠卻突然停在裴尊禮身後的一抹長發上。
雖然很不起眼,但還是被他瞅見了。
賀玠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邊,伸手撚起了那縷發絲。
裴尊禮詫異地看着他捋起自己的頭發。這本是一個有失分寸的動作,但裴尊禮卻沒有出手制止,反而站定在原地任由他撥弄。
“你昨晚睡在廚房裡了?”賀玠擡手伸到裴尊禮眼下,給他看指間捏着的綠菜葉,“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
賀玠不自覺地用出了年長者的口吻,還把裴尊禮當做需要人照顧的孩童。等到說完後才意識到不妥,連忙紅着臉解釋道:“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無妨。”裴尊禮好像已經習慣了他的莫名其妙,微微颔首道,“多謝。”
二人身後的尾巴已經看傻了。
為什麼他對宗主做出那樣逾越的動作,說出那樣失禮的話,還能換來一句“多謝”?
換作其他人,恐怕這個時候胳膊都已經落地了吧。
尾巴猶記得三年前宗主帶着自己前往萬象國觐見天子。宴席結束後,監兵國一位不知死活的使節侍女為了攀附權貴故意摔倒在宗主面前,宗主好心攙扶她起身,她卻勾住了宗主的頭發妄圖借此暗送秋波。宗主當即就廢了她三根手指,還是使節大人親自求情才留了那侍女一命。
一想到宗主當時大發雷霆的怒容尾巴都還在打寒戰,可一轉頭卻看到如今他舒緩的眉眼和微紅的耳根。
尾巴頓時懷疑宗主被什麼不幹淨的妖獸奪舍了。
“你是說,和蜂妖狼狽為奸另一人是康庭嶽?”
裴尊禮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有些無措地轉移了話題。
“對!”賀玠将菜葉子扔到地上,氣急敗壞道,“他估計方才趁亂逃跑了,早知道就連他一同綁住了!”
“你不要去招惹這個人。”裴尊禮似乎有所顧慮。
“是因為身份嗎?”賀玠道,“沒關系。反正我都已經被康家下了追殺令了,不介意再殺一個為民除害!”
“不是因為這個。”裴尊禮凝視着賀玠的眼睛,欲言又止。
“你隻需要繼續尋找木牒通過選拔即可。剩下的都交給我。”裴尊禮輕輕歎氣,“千萬不要去找康庭嶽,明白嗎?”
賀玠讷讷點頭。雖不明白裴尊禮的用意,但直覺告訴他現在認真聽話才是上策。
“我走了。”裴尊禮轉身,目光掃過一旁尚還在昏迷當中的選拔者們,“他們隻是中了普通的迷藥,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沒有大礙。”
“嗚……”蹲在一邊的尾巴見宗主毫不理會自己的姿态,沒忍住哼了一聲。
“至于尾巴……”裴尊禮看向賀玠,“你若是嫌麻煩,可以就将他丢在這裡不管。反正帶上他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我可以的!”尾巴不服地跳了起來,跑到賀玠身邊嚷嚷,“你别不帶我!你知道我是很有用的!”
裴尊禮一偏頭,也不責罵也不應和。轉身便帶着蜂妖禦劍離開了千丈崖,朝着伏陽宗的方向而去。
賀玠望着那抹消失在雲霧間的身影出神,直到被繩索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小光頭發出煩躁的怒罵聲才清醒。
“這繩子什麼破系法!怎麼解不開!”
賀玠看着在地上無能狂怒的小光頭,突然想到了什麼,拽過尾巴道:“你現在可以回宗門嗎?”
尾巴一愣:“當然可以啊,隻是宗主命令我待在山中維持選拔秩序,我不能不聽。”
賀玠拍着他的肩膀正色道:“那就麻煩震兄你現在立刻馬上回宗門一趟。”
“為何?”尾巴驚詫道。
“然後帶着這個。”賀玠将自己從蜂妖身上搶來的“斑岩”線索遞給尾巴。
“我回去做什麼?”尾巴一頭霧水。
“我想讓你幫我看看,宗門那邊到底出什麼事了。”賀玠道。
“不行不行!”尾巴連聲拒絕,“宗主若是發現我擅自離開,我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我知道……但是我隻能拜托你了。”賀玠握住尾巴的肩膀,看向他的眼神滿是信任和肯定,“你一定可以的,對吧?”
尾巴呆呆地看着賀玠的眼睛,臉上飄起兩朵紅暈。
“我可以的!”他猛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