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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誰?”裴尊禮四處張望一圈,并沒有看見其他人。
“看這邊!”賀玠不知道什麼時候瞬移到了一塊石頭邊,伸手一推,就将藏在後面的人推了出來。
“莊霂言?”看到熟悉的面孔,裴尊禮疑惑地指着下山路道,“你不是從那邊離開了嗎?”
離開前還罵罵咧咧,讓自己有多遠滾多遠。
莊霂言沒想到自己天衣無縫的隐藏會以這樣狼狽的方式被拆穿,看向裴尊禮的眼神有刹那的尴尬,但很快又端起了那副高傲的模樣。
“怎麼?我不能回來嗎?”
他雙手叉腰,仿佛那個撂下莫名其妙狠話的人不是他自己。
“不僅回來了,還躲在這裡偷看了我們兩個時辰。”賀玠笑着說。
“誰偷看你們了!”莊霂言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氣急跺腳,“我怎麼會幹出這麼惡心的事情!”
“好了好了,不管你是在幹什麼,現在我有一事相求于你。”賀玠拍拍手笑道。
莊霂言擡擡下巴:“怎麼?莫非前輩臨時變卦,又覺得比起他我更适合繼承您的衣缽?”
“那倒不是。”賀玠覺得莊霂言這孩子說話的語調姿态很是有趣,“我是想讓你和他比試一場。”
“比試?”莊霂言眉頭一揚,“他和我能比什麼?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能力就隻有生火做飯了。 ”
“當然是比劍。”賀玠笑道,“難不成讓你和他比做飯嗎?”
“我和他……”莊霂言指了指裴尊禮,又指了指自己,“我們倆打?”
“不行不行!”他連連擺手,“我不會和他打的。”
“為何?”賀玠問。
莊霂言厲聲道:“他怎麼可能打得過我?别到時候說我欺負他呢!”
裴尊禮頭微垂着,沒有吭聲。
賀玠仰頭笑了兩聲:“打不過?那就對了!”
他拔出了腰間的淬霜,抛給還在搖頭拒絕的莊霂言。
“我不僅要讓你們比,還要讓你拿着這把劍和他比。”
莊霂言眨了眨眼:“我用您的劍,那他用什麼?”
賀玠指着裴尊禮懷裡的竹劍說:“他就用那個啊!”
多麼理所應當的語氣。如果不是莊霂言了解裴尊禮實力,他還以為自己才是那個需要靠上品寶劍取勝的人。
“我拒絕。”莊霂言臉色微沉,看着賀玠道,“前輩,雖然我不清楚你的來曆,但看在你對伏陽劍法了如指掌的份上我姑且道你一聲‘前輩’。但你若是用這種方式羞辱我……”
“等等等等!”賀玠打斷他,“什麼叫羞辱你?”
莊霂言深吸一口氣道:“你明知道我與他在劍術上的差距,為何故意讓我用此等珍品寶劍去對他的一根竹子?”
“說什麼讓我們二人比試一番……若我真用這把寶劍對上他……”莊霂言喉頭動了動,“他會死的。”
裴尊禮袖中的拳頭攥到指骨發白,待到莊霂言說完後才慢慢擡起頭,對賀玠道:“雲鶴哥,他說得沒錯。我赢不了他的。”
末了他又勉強笑笑:“你不是說過我暫且先不用着急習劍嗎?那我就先練好最基礎的……”
“我改主意了。”賀玠揉揉裴尊禮的腦袋,沖他笑了笑,轉頭對莊霂言道,“你放心出手,不用擔心他的死活。”
兩個少年雙雙愣住。
“不要自視甚高,也許你還真的打不過他呢?”賀玠笑道。
莊霂言輕哼一聲,毫不在意這句激将話,而是挑眉對裴尊禮道:“你呢?若是沒那個膽子就趁早說,别死到臨頭了才想着逃。”
裴尊禮雙手緊握着竹劍,下巴上挂着一滴汗珠。
“我可以。”
他語氣堅定,琉璃色的眸子擡眼時沉澱下了金烏的光暈。
賀玠拍手大笑幾聲:“好好好!有魄力!”
他擡手折了一根竹枝丢在地上。竹葉落地,裴尊禮和莊霂言腳下的一軟,站立的土壤居然以竹葉為中心開始慢慢變得柔軟扭曲,四周茂密的竹林也在蒙蒙灰霧中拉長變窄,直至消失不見。
“這是什麼?”莊霂言努力擡起腳,卻發現鞋底被變黏糊的土壤粘住了,怎麼也拔不出來。
“不要亂動!”賀玠大喝一聲,右手在空中虛虛寫畫着什麼。
轉眼間,金光普照的郁郁竹林就變成了一片映月泉潭。潭面上橫跨着一座彎彎曲曲的石橋,天上懸挂着滿月,岸邊則是彌漫的濃霧。
“這是哪裡?”莊霂言肉眼可見的有些慌亂,“是妖術嗎?”
“是幻境。”裴尊禮仰頭張望,“書上說是蝶妖擅長的術法,能直接避開□□沖擊人魂。”
“什麼意思?”莊霂言揉着腦袋道,“我沒看過什麼妖法書籍,你别是騙我!”
“也就是說我們的□□現在還是躺在竹林中,隻是靈魂來到了這個幻境裡。”裴尊禮若有所思道,“所以雲鶴哥敢讓我們放手對決,原來并不會傷害到肉身。”
“聰明聰明。”
賀玠的聲音從兩人身下響起。
裴尊禮錯愕地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和莊霂言居然雙雙站在潭面上。但波動的水面并沒有将二人吞噬,反而讓他們平穩地立于其上。
剔透的水面下,一雙寬大的潔白鳥翼破潭而出,揮灑的水滴散在兩人的臉上,冰冷的濕潤感是那麼的真實。
裴尊禮擡眼看天,眼瞳中倒影出一片飛劃而過的黑影。
展翼的白鶴遮擋住了滿月,被遮擋的光輝讓他的胸腹宛如浸泡在墨中,但輪廓體态又是那麼纖長優美。
“他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