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向陽家離薛宅不遠，就在步行距離五分鐘以内的一棟高級公寓裡。

這棟公寓從外觀上看有點像座白色巨塔，因此也被人戲稱為塔樓。不過說是塔樓也不準确，畢竟經過仔細觀察，樓的造型更像一個倒置的火炬。

邊野沒來由想起帳篷裡的那一線幽火。

薛熙澤拉着她熟門熟路地按開祁向陽家的房門，甫一進去就看見舒道涼正在舒适感拉滿的雲端緞沙發上攤大餅——雲端緞，一種産自東部星系據說睡上去就像躺在雲裡一樣讓人爽得欲罷不能的新型面料。

看到兩人進來，沙發上的人象征性地揮了揮手，眼睛都不帶睜地打招呼：“你們來了，七七還在煮飯。”

然後廚房裡探了個金色的腦袋出來：“阿熙，邊姐，你們來啦，快去感受一下我新買的沙發！這個坐起來巨爽，七七躺了都說好！”

邊野和薛熙澤齊齊看向把自己整個填進沙發的“七七”，陷入沉默。

——确實是很直觀的好。

“對了，”薛熙澤想起那天和邊野一起在波爾德大廈光耀殿堂裡看見的黃玉琉璃，随手指了指走廊邊的門，“來，姐，我帶你看看那天我跟你說的東西，絕對沒有半點誇張！”語罷，也不等邊野回答，攥着她的手就往門邊走。

邊野回頭看了眼那顆因為下鍋在即無力阻攔隻能氣急敗壞伸回去的頭，啞然失笑。

薛熙澤把門打開。

眼前是一片轟轟烈烈的燦金色。

數不清的黃玉琉璃鑲嵌在雪白的牆面上，靠近床頭的位置還擺着幾張舒道涼的照片，正中最大的則是兩人的雙人合照。像是剛剛從什麼宴會上逃走般，祁向陽像模像樣地穿着身白色西裝，金發抓到腦後，一雙翡翠似的桃花含情目帶着幾分笑意睨向鏡頭。

被他攬在懷裡穿着同款白西裝的少女一頭銀色長發紮了個馬尾束在背後，正略略偏過頭看向她旁邊的少年。澄金的眸子一眨不眨，放在對方腰間的手将本來平整的西裝外套抓出深深的褶皺。

薛熙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感受到了裝滿整個房間的酸臭味。

濃郁粘稠、不可抵擋。

“他們感情很好。”邊野看着照片裡舒道涼專心緻志看着祁向陽的金瞳說。

薛熙澤垂首，想起前不久小會客廳裡祁向陽罕見的陰郁表情。

“畢竟祁向陽在徹底分化前還抱着一顆基因突變的心……”他說。

誰能想到做夢都想賭一把分化成Omega的成了毫無意外的Alpha，從來沒想過會做Omega的反倒分化成了Omega。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麼神奇，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會知道命運到底開了個怎樣好玩的玩笑。

無論是他，還是邊野，抑或是……喬喬。

“姐。”

“嗯？”邊野收回停駐在最近位置的黃玉琉璃上的目光，側頭看向薛熙澤。

對方嘴唇翕動了一下，正要說什麼就聽外面傳來聲中氣十足的大喊：

——“你們倆快别看了别看了！我也是有隐私權的，趕緊的，過來開飯了！”

剛剛還在沙發上裝屍體的舒道涼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就往餐桌走。

祁向陽忍不住戳了這個下一秒就在自己面前坐得四平八穩的人一下：“阿舒，端菜！”

舒道涼如夢初醒，又是一陣風似的蹿進廚房：“七七，我端哪個？”

祁向陽正要開口，就見對方茅塞頓開般瞬間在背後長出一串骷髅手，一個人獨攬了全部碗盤，一陣風似的再次蹿回餐廳。

祁向陽嘴角可疑地抽搐兩下：“……”

于是等邊野和薛熙澤來到餐桌前時，做菜的和端菜的早已就位，正用如出一轍的譴責目光看向二人。

薛熙澤：“……”

邊野：“久等。”

祁向陽連忙搖頭，起身就給邊野拉開了椅子：“邊姐，坐！”

薛熙澤給邊野夾了一筷子牛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祁向陽皺起眉頭正要回怼，就對上舒道涼委屈吧啦的目光。

祁向陽：“……”

祁向陽也夾了個雞翅膀到舒道涼碗裡：“阿舒，吃雞翅膀。”

舒道涼滿意點頭，一雙金眸裡盛了細碎的陽光。

四個人都沒再說話，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如果忽略掉祁向陽和薛熙澤單方面的筷子打架外。

酒足飯飽，四人在沙發上兩兩成團地坐下。

祁向陽終于等來了開口的時機：“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幹，要不要來一把？”

薛熙澤明知故問：“來什麼來，來打你嗎？”

變戲法似的掏出兩個傳說XSR，祁向陽笑得一臉人畜無害：“開學在即啊表弟，快帶我上上分。”說着又拿眼睛去看邊野，“邊姐，救救孩子，孩子就想在正式開課前上個王者。”

邊野被他一雙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看得失笑：“嗯。”

祁向陽頓時心下大定，隻覺自己得了把尚方寶劍，得意洋洋地沖薛熙澤邪魅一笑：“聽見了嗎弟弟，邊姐說可以。”

薛熙澤冷眼睨着他：“油膩。”

祁向陽抱住舒道涼的手臂，又是一臉姐姐你看他：“阿舒，他說我油膩，他好過分。”

舒道涼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從肩膀上開了一朵骷髅花：“七七不傷心。”

想起對方連續幾天的白骨化再加上這朵花，薛熙澤沒來由覺出一股毫無根據地違和感。

——“深淵種和我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薛熙澤垂睫，收攏紛雜的思緒。

“——我們今天也五排？就是元崽不知道跑哪兒去浪了，連入學典禮這麼重要的事都沒來，不會被人賣到荒星去了吧。”

薛熙澤掀起眼皮看了碎碎念的祁向陽一眼，冷冷道：“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出門不帶腦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