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帶笑,耀眼的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仿若神女降世。
這一幕恰巧被前來祭拜的客人看到,之後鎮國郡主姿顔姝麗,絕異于衆的傳言就此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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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鎮國候和長公主的出殡的時候。
浩浩蕩蕩的儀仗自京師到漠北,路上之人無不行跪拜禮,痛哭流涕。
其實對于百姓而言,上位者是誰,并不是那麼重要,但護他們安康的人,守着邊境,為了他們流血的人,他們一直都知曉。
他們的陵墓早在成婚之際就選好了,在漠北的落霞山上。
作為陵寝,它不似平常貴族選了一堆金銀做陪葬,二人同棺而葬,并無多少财寶,隻是外面看起來分外奢華,就像京城中的長公主府般。
自落霞山腳至最高處修建了九百九十九道漢白玉階,兩側山林早便遣人精養着,陵寝附近更是種植着幾株從雲貴移植而來的千年金絲楠。
二人無子,隻有沈菁一女,看着下棺的二人,饒是沈璟看慣了生死,也不免傷感。
她下令讓衆人屏退至山下,在附近挖了一個小墓,用随身的簪子刻了“沈钰璇之墓”,鮮少人知曉菁這位年幼的鎮國郡主的名和字自出生時便由天機道人賜名,她的父母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她也沒來得及知曉。
沈璟将沈菁出生時父母送的玉佩埋入,做好一切後,她端着一壺酒,在這兩座墳墓前席地而坐。
“師兄,師嫂,雖說我從未見過你們,但名字可是如雷貫耳啊,記得小時候師傅在我耳旁唠叨,都出繭子了。”
“小侄女就在你們旁邊,我這人雖說沒什麼本事,但就這一身武藝和醫術還看的過眼,小侄女的仇我一定會幫她報,你們放心吧!”
世人隻知高深莫測的天機道人有兩徒,一位是響當當的鎮國候,另一位卻不知曉,隻當其身份尊貴不想透露身份。
卻不想是個雪天裡撿來的孤女,因自小跟随師傅看慣世間颠簸流離,心裡堵了一口氣,想像師傅證明女子也可以頂起半邊天。
于是便扮做男裝名為沈璟,自軍中小卒做起一路走到了三品征将軍的職位,一路上看慣了生離死别。
從一開始的賭氣到後來真的想為這個偌大的王朝,衆多的百姓做些什麼,隻是官場紛争,沈璟脾氣又直又犟,得罪了不少人,最後死于沙場之上。
沈璟說完這話,将一壺酒澆在地上,接着行了一個跪拜大禮,轉身離去。
她沒看到,身後的墓上有兩朵馬蔺花悄然生根發芽,還有一株小芽被護在其中。
沈璟下山至半山腰時,突而下起雨來,淡煙疏雨,沐露梳風,竟有幾分情趣,撐傘伫立其中。
她僅着黑色直裾服,頭上用一根白玉簪束起三千青絲,很是素淨,走在台階上,頗有幾分飄逸之态。
“噌———”一陣劍氣傳來,一群黑衣人自草木葳蕤處突襲,一柄長劍直指沈菁頸間。
沈璟察覺到了這氣勢,雖率先避開,但脖頸處還是受了傷,她心中暗歎不好,這具身體太弱,又無武器傍身,對方來勢洶洶,隻怕不好對付。
她一邊閃避着棘手的黑衣刺客,以手中紙傘做器,向敵人緻命關節處攻去,但沒過幾招,紙傘便被利刃劈的七零八落,沈菁趁此放了信号彈。
黑衣人們步步緊逼,不消多時,沈璟就被迫從白玉階上退至一處山崖處,而從山下趕來的羽林軍終于趕到。
沒管在身後衆多的羽林軍,那群黑衣人隻管向沈璟奔殺而去,一點不顧自己的性命,仿佛連着她一起掉下山崖也是好的,千鈞一發之際,身後銀箭穿膛而過。
看着散落一地的屍體,沈璟半點眼都沒眨,安然踏過,順手拿起了地上黑衣人的一柄劍,将羽林軍首領的銀胄挑下,不管他鐵青的臉色。
徑直向射箭那人而去,他做普通羽林軍打扮,一身銀色甲胄,臉上雀斑雖掩住真實的容貌,但那雙眸子可謂明亮。
“你叫什麼?”沈菁問道。
“回郡主,卑職名喚明源!”那人倒也是不卑不亢,單膝跪地回答。
“自即日起,你便是羽林軍的新任統領,并升為親衛,護我出行!”說完這話,衆人無聲,仿佛并不認可這個落魄郡主的決策。
沈璟仿佛早已料到這等形勢,自袖中拿出一塊黃金令牌,氣勢淩然。
“我是先皇親封的鎮國郡主,手中有先皇欽賜禦牌,如皇帝親臨,今日誰敢不從!”
衆羽林軍紛紛跪下,心生畏懼,高念“吾皇萬歲!”
沈璟拂袖轉身,明源緊緊跟上,身後浩蕩的羽林軍亦步亦趨。
落日熔金,霞光萬道,照在沈璟身後,仿若鳳袍上的金線,盡顯一身俾睨天下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