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雅哼笑一聲,淡然而答:“想來師弟是心疼了穆府的本錢。隻是蘇小姐之方法,師弟若不懂,倒也沒必要出言嘲諷,着實令人聽之小氣了。”
“我并非心疼什麼本錢,”穆枭口不擇言,忽的閉了嘴。
原以為師姐受蘇府所累,困住手腳為人刀俎,心有怨言無處宣洩,所以當此言語不敬些是望師姐知道,他與她是統一戰線。
不曾想反而弄巧成拙,掙紮片刻,隻好變成一副讨教,笑着問:“師弟确實不懂,還望師姐多多指教。”
蘇雅本心有郁氣,卻又覺得此時不用師姐身份訓斥一番,着實浪費良機。
故此擺起了架子,一本正經說道:“蘇小姐用穆府的本錢經商獲利,救濟難民,何來滿足私欲之說?又或是師弟你親眼所見蘇小姐奢華過甚?”
穆枭面露窘色,言語滞澀不知如何表達。
“我不知師弟如何看待經商獲利,而我卻認為,唯有口袋尚有餘錢之人将錢财在社稷中活絡起來,那麼各行各業才能正常運轉。買賣多了,國家便可興盛。有才之人費腦力,無才之人費體力,總不會有一處浪費。”
“若人人像師弟一般,死守着錢财,不懂變通,那麼那些金銀元寶于你就是消耗品而已。”
“蘇小姐有心,學會規則,運用規則,甚至跳脫規則之外幫助他人。她之行為竟在師弟口中擔起心機二字,實屬冤屈。”
蘇雅字字珠玑,若非用無璧身份将其一一發洩而出,恐怕遲早有一日會憋屈而死。
見穆枭自慚形穢,又思索着劍穗之過她亦彌補,便持劍拜别,不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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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雅回穆府之時,是由穆枭親自來接。
她沒想到他會來,甚至沒想到,他會主動地與她共乘一車。
“你,認識無璧?”穆枭語氣一如既往不帶感情,卻讓蘇雅聽出了幾分迫不及待。
蘇雅暗自揣度,他原是師姐而來,便點頭認下:“自幼相識。”
“自幼?”穆枭語氣發生明顯變化,卻被他按耐下心來。
蘇雅偷瞥,又見他眉頭鎖了起來,暗自沉了一口氣,卻在心中竊喜,忽而想到,或許利用師姐,可使她在穆府過得快活一些。
穆枭領她到前院,卻見院中備好相對而視的兩張太師椅,
蘇雅笑着蹙眉:怎麼?是想拷問我?
“難得見将軍,願意與我談話。”蘇雅端正坐在太師椅上,面對将軍卻穩如泰山,面不改色。
穆枭眯了眯眼,扯了嘴角,繼續方才他忍住不談的話題。
“你與無璧是什麼關系?”
蘇雅淺笑:“情同姐妹,宛如一人。”
“她本名姓蘇?”
蘇雅搖頭,隻笑說:“她就叫無璧,姓名于她,不過一稱呼罷了。”
穆枭疑色更重,此話他聽卷鋒無茗亦說過。
“為何她會奉你之名,替蘇府做事?”
蘇雅思所了片刻,偏要反問:“将軍為何想知道這些?”
“快說!”穆枭突然怒拍椅把手,顯然他在意此事,急不可耐地想知道内中實情。
“無璧自幼無父無母,被蘇老将軍養育成人,八歲入蒼穹山,出山之後無以為報,唯剩一身武藝。”
穆枭眼神逐漸變得陰狠,再次确認:“所以,她為了報恩,受你驅使?被你限制?為你出生入死?”
蘇雅略覺得氣氛不對,但穆枭這幾句話也不偏頗,故此點了點頭,随機應變。
可再觀察,卻見穆枭徒手捏碎了太師椅把,咬字加力,越來越氣,“是因為你!師姐才無法圓她的江湖夢?竟然真的是因為你!”
“什麼?”蘇雅不惑地瞪大了雙眼,覺得眼前穆枭俨然一副要把她吃掉的模樣。
穆枭突然朝她沖了過來,死拽起她的手腕将人拉至眼前,低聲怒吼:“你怎敢以蘇老将軍的養育之恩威脅她!”
蘇雅從未見過穆枭這般陰沉兇狠的模樣,仿佛是一隻野狼正對着她呲牙咧嘴,欲意撕咬。
穆枭俯身,靠近蘇雅,将他積攢在心中的抑郁與憤怒一字不落地說給蘇雅聽。
“我原不想怪你,選妻指婚于你我是場悲劇。我終身不得所愛,你亦如此。我原也覺得你同我一樣可憐。”
穆枭逐漸用大了力氣,變得更加陰狠。
“可我萬萬想不到,你利用我就罷了,你還利用我的師姐!你死了,師姐或許會恨我一輩子,但她從此再不會受你脅迫!”
“不,不是!”蘇雅急着反駁,忙得解釋道:“一切都是無璧自願的,她從未受人脅迫!”
“你!說!的!不!算!”
蘇雅眼見穆枭擡起另一掌,似要與她動粗,此時已在暗中做好防禦,靜待他攻來便自保還擊!